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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怡红院哪个不知哪个不晓?袭人惯会笼络人,能见得着二太太的丫头没想把这点事捅到太太跟前;袭人笼络不着的晴雯,偏偏性子骄傲,做不来背地里嚼舌根告状的下作事。 此番袭人派人传消息又让晴雯撞见,晴雯撇了撇嘴,心中不屑,“二爷回府总要先见老太太,老太太都见着了,你非得上二太太那里讨个巧。” 不总去讨这个巧,太太怎么知道我小心稳妥? 袭人也不反驳,嘱咐过小丫头,看着小丫头出门她才回过头打算跟晴雯也说上几句,哪里想到晴雯悄没声息地走人了…… 横竖就是当面给我甩点脸子,却总不会背后捅刀子。袭人笑了笑,转身就往里间走。 屋里丫头们的勾心斗角,宝玉有闲心的时候才理会一下,劝解一下……虽然时常结果更糟,但他在心事未去之际,这档子鸡毛蒜皮不止不放在眼里,反而觉得烦躁不已。 就在袭人回来,笑盈盈地给他整理衣领的时候,宝玉忽地一扬手。袭人避之不及,人没挨上什么,却是一个踉跄……幸好被眼疾手快的麝月一把拉住。 宝玉亲自“打脸”可比晴雯说风凉话严重得多,袭人小脸一下子通红。 宝玉瞄了她一眼,一言未发,抬脚大步出门。 晴雯望着宝玉远去的背影,脸上不见得意,只是低声嘀咕,“这怎么说的?” 袭人和麝月对视一眼,袭人便想着晚上等二爷回来,她好生哄一哄,让二爷说出心事才好。 话说出了怡红院门,宝玉那股子无名火也散了不少:他是懒得理会那些俗物庶务,但他不是没脑子。从王府出来那会儿他是没想到,如今回过味儿来猛地想起,王爷……似乎处境不佳…… 前阵子蒋玉菡还一个劲儿奉承王爷,今儿就跑去了忠顺王府……蒋玉菡可是亲口说过“十分仰慕北静王,忠顺王老王爷……还是太霸道些”这句话! 话说忠顺王府不仅仅是荣国府的“老牌”政敌,同时也与他们这一系勋贵之首北静王府不合了好些年。 想到这里,宝玉也惊出了一头冷汗。从怡红院到贾母院子这一段路,宝玉走了一刻钟,足够他从失魂落魄调整回心事重重。 到了贾母跟前,与几个姐妹再次见礼过,宝玉照旧坐到了贾母手边,与黛玉……就隔着个贾母。 宝玉还不到十五,本就是保守不住秘密,也存不在什么心事的年纪。再说宝玉在家,有心事基本都上脸……于是就算比较呆的迎春都看出宝玉的不妥之处。 只不过贾母在上,女孩子们大多奉行明哲保身,没人挑头罢了。 探春好奇,多瞧了她二哥几眼;黛玉则默默给宝玉递个眼色,宝玉勉强笑笑,而宝钗干脆就是一如既往的故作不知。 贾母再老眼昏花,也不至于发现不了孩子们的小动作。 不过此时正是饭点,李纨与凤姐儿已经到了,贾母听了鸳鸯通报,就笑起来,“今儿这两个可是来得迟了。” 顺便一提,邢夫人王夫人本就不在贾母处用饭,加上贾赦贾政两兄弟都在家,两位太太好伺候各自的丈夫,请过安就回房各忙各的去了。 有凤姐插科打诨,李纨时不时抬抬轿子,贾母这里总算欢声笑语起来。饭后大家吃了茶,天边已是一片赤红,贾母才开口留宝玉说话。 黛玉又对宝玉使了个眼色,宝玉略一点头,黛玉这才扶着紫鹃先行告退。 宝钗在荣府住了小两年,都及笄了,进宫待选依旧遥遥无期……她也明白自己是被亲哥哥拖累,舅舅不愿麻烦,贵妃表姐也有她的心思,宝钗深知自己如今有些不上不下了。 形势比人强,纵然以前瞧不上,现在宝钗也不得不对宝玉存些念想。 不过宝钗同样明白以宝玉黛玉之亲厚,不是自己能比较的……横竖来日方长。这么想着,宝钗便特地叫住黛玉,再拉上探春,迎春和惜春见此自是不能单独行事,于是姐妹几个凑做一团,有说有笑地一起回去。 “闲杂人等”撤了个干净:贾母屋里就剩个鸳鸯守着,其他大丫头都去了外间,此时此刻贾母才问起来,“王府可是出了什么事?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对祖母的信任,还要胜过亲生爹娘,宝玉便把今日在王府见闻一口气都说了,之后犹豫了一小会儿,终于败给了祖母的殷切目光……他把自己的猜测也一股脑儿地吐露了出来。 宝玉立志要做浊世之中的翩翩佳公子,也当真瞧不上仕途经济,以及大多数人都为了官位银子汲汲营营的做派,但他却很在乎自己能不能继续过着富贵滋润的生活。 北静王可以说是他家的大靠山了,这回亲见北静王晕倒,宝玉那根从来不知何时绷紧的弦忽然就断了。 贾母听完,半天不置一词,对于自家的现状,她比两个儿子更清醒。孙女儿封妃,瞧着再风光不过,终究难掩自家江河日下,一日不如一日的颓势与窘境。 不过,老人家心里挺欣慰的:宝玉长大懂事了啊……转念一想,她这个孙儿有来自天上的根脚,随着年纪增长,总会显出不凡来。 却说宝玉从贾母那儿前脚走,后脚王夫人这边就得到了消息。 贾政跟王夫人吃过饭便去了赵姨娘处,王夫人先从袭人打发的小丫头嘴里得知宝玉回府后反应不同以往,当时王夫人的表情愣是一丝没变。 在边上伺候王夫人的彩云颇为诧异:太太视宝二爷为~命~根,二爷不妥,太太为何……不只没说话,脸上也没个动静? 彩云哪里参得透王夫人的心思? 王夫人此时正暗爽不已呢。 她嫁进荣府时,上面顶着婆母妯娌小姑子“三座大山”! 十几年过去,境况又如何了?婆母再不管中馈;精明又出身好的大嫂生了儿子便早早去了,如今做填房的这个眼里只有银子,好好的公爷嫡长孙如今就是个大管家;而小姑子照样没得早,精心养育千娇百媚的女儿还不是得在她手底下讨生活? 王夫人自认:这家里没人比她更懂“笑到最后才好”的道理。 刚嫁进来那会儿,吃了不知多少明亏暗亏,本就不善言辞的她被“磋磨”得越发寡言,当时的恼怒委屈样样她都记着! 她现在依旧话少,表面上慈眉善目,但“彻底翻身”后的爽快在心里可没错过半分。 话说金陵四家贾史王薛同气连枝,四家人一直以来都奉北静王为主。 王夫人早年“受欺压”,对比“三座大山”更高高在上的北静王府更没好印象。现在不同以往,她有个权臣哥哥好仰仗,心里自是乐见北静王府吃瘪,能削藩才好呢! 至于荣府也随之败落……王夫人压根就没想过这个:有哥哥和贵妃在,谁能动得了她家?等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