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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数次,换了数次,一碟点心, 始终未动。 一个小厮低着头快步走入偏殿,在老者身前行了一礼。 “大人……” 穆世章像尊石雕,垂着眼皮, 纹丝不动。 “燕王……虽然起了, 但宫中忽然传来急召, 燕王殿下已经出府,入宫去了……” 坐在他左手边的燕王妃一脸忐忑:“曾外祖……” “既然燕王繁忙, 我便改日再来。”穆世章起身。 燕王妃跟着起身, 神色慌张, 道:“一定是宫中出了什么急事, 燕王才会不告而别, 还望曾外祖勿怪……” “无妨。” 穆世章刚迈出一步, 突然停下,目光扫向一脸茫然不安的燕王妃。 “……曾外祖?” “瑶娘,燕王对你可好?” 燕王妃一脸懵懂,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小声道:“曾外祖勿为瑶娘担心, 燕王待瑶娘一切都好, 府中妾室虽多, 但燕王威重,无人胆敢造次。” “他……”穆世章犹豫半晌,眼神扫过燕王妃衣袖和领口外白皙完好的一片肌肤,一声长叹,神色无奈。“罢了……若是在燕王府受了委屈,别闷在心里,回家告诉曾外祖。” “瑶娘谢过曾外祖关心……”燕王妃感激道。 燕王妃将穆世章送出燕王府大门,亲自把他抚上穆府的马车。 关上车门后,穆世章唇角的笑意消失不见。 他冷声道:“去刑部大牢。” 驾车的马夫举起马鞭,响亮应喏。 …… 穆世章在刑部大牢里呆了一盏茶不到的时间。 他进去时,吴文旦凄厉的乞求声传遍三十七间牢房,他离去时,整条牢狱里鸦雀无声。 许久后,阴暗潮湿的刑狱重新响起脚步声。 枯坐在杂草上的吴文旦动了动耳朵,去而复返的脚步声唤起了他的希望,可是这脚步声那么轻,那么平静,和穆世章此前压抑着怒火的沉稳脚步声截然不同。 他抬起泪痕斑驳的脸,呆呆看着出现在视野里的紫裙女子。 女子面容昳丽,穿着浅紫色的绣花上襦和齐胸襦裙,如同盛放在阴影中的一株紫藤萝,点亮沉沉暗色。 她神色平静地看着他,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憎恨。 “玉京公主……”吴文旦喃喃道。 “吴大人,好久不见。” “你是来做什么的……” “看看吴大人在这刑狱中可好。”秦秾华目光扫视阴暗潮湿的牢房四角,轻声道:“刑狱条件不比大理寺狱,虽然过得苦了些,却不必担心一口热饭后便肝肠寸断。” “玉京公主是来挑拨离间的?”吴文旦闭上双眼,无力道:“若是如此,玉京公主就打错了算盘。” “吴大人和穆首辅之间,还用得着别人挑拨离间?”秦秾华笑道:“吴大人干的那些好事既被穆首辅知道了,最想将你除之而后快的,便不是本宫了。” 吴文旦沉默无言,青黑色的下眼睑却在微弱颤抖。 “穆首辅刚才应该还没说吧?”秦秾华说:“张观火的弹劾奏疏呈到圣上面前时,已经变成了十四罪。第十四罪——教唆皇嗣,其心可诛。这教唆的是哪位皇嗣,吴大人应该知道是谁吧?” “……” “想必晚些时候,褫夺吴大人官身的旨意就会传达刑狱吧。先褫夺官身,再之后会发生什么,吴大人曾经执掌大理寺,比谁都清楚,本宫便不班门弄斧了。” 吴文旦睁开眼,死死盯着监牢外的秦秾华。 “我有行贿穆氏的账本,可以给你……只要公主救微臣一命,我就把账本给你……” 秦秾华微微一笑,向一旁伸出手。 一个独眼内侍走出一步,出现在吴文旦眼中。他恭恭敬敬地双手递出一本厚册子,吴文旦瞪大眼睛,又惊又俱。 他猛扑向二人,戴着镣铐的右手竭力伸着,试图夺取秦秾华接去的账本。 镣铐哗哗作响,秦秾华头也不抬,轻轻翻开厚本子的第一页。 “账本……本宫恰好也有。”她含笑,轻声道:“真是怪事,这笔迹,越看越像吴大人的呢!” “把救命的宝贝藏在儿子的虎头玩具里,吴大人还真是……俗得让人失望。本宫若是你,便藏在女儿的棺椁里,反正像吴大人这般人,自是不怕怨鬼半夜索命。” “我还有用!”吴文旦抓着牢房的栅栏,面无人色,高喊道:“微臣……小的可以帮公主指证穆党!小的还知道许多穆氏秘辛,只要公主救小的一命,小的愿为公主做牛做马,肝脑涂地!” 吴文旦绝望至极,涕泪纵横,毫无往日那个三品大员的威势和风度。 秦秾华垂目看着瘫软在门前的吴文旦,唇角微扬,任四周污浊不堪,她自霁月清风。 她含笑,轻声道:“吴大人态度甚好,无怪官路亨通。只可惜——你知道的,本宫都知道。本宫知道的,你却一无所知。”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吴文旦彻底崩溃,戴着镣铐的双手在铺着枯草的石砖上用力敲打,泪流满面,哭吼道:“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蔡主簿死的那天,吴大人看了好一出戏吧?”她轻声说。 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响在阴湿的过道里,一个面相憨厚的圆脸内侍推着载满刑具的推车出现在吴文旦眼前。 吴文旦似乎联想到了什么,蹬着无力的双腿,拼命朝身后退去。 “不要……不要……我是朝廷命官,你们不能动用私刑……” 吴文旦的后背抵上冰冷的石墙,他的牙关在乌宝推着行刑车步入囚室时开始咯咯作响。 “吴大人以为自己即使被穆世章抛弃了,对其他人来说,依然有很大价值……这便错了。”秦秾华微笑道:“你对我而言,一文不值。” “蔡中敏死前所受刑罚,会在你身上重演。吴大人不必担心,本宫带来了宫中御医,随时准备为大人服务。不受完这二十七刑罚——” 秦秾华温柔笑道: “地狱无门。” 她转身走出后,两个腰粗膀圆的大汉立即走进囚牢,把挣扎不已的吴文旦绑在行刑架上,乌宝强行脱了他的两只鞋,从烧红的铁盆里取出一块黑中透红的铁片—— “不!不!放开我!我要见陛下,我要见穆世啊啊啊啊啊!!!!” 吴文旦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身后传来,秦秾华一步未停。 直到她走出刑部大牢,身后模糊不清的惨叫哭喊诅咒才渐渐消失了。 晚霞如火,熊熊燃烧在宽阔的大道尽头,似要吞没所有黑暗。 秦秾华在结绿的服侍下上了马车。 醴泉站在窗前等候吩咐。 木窗一开,淡淡冷香若有若无飘出,仿若掌心融化的一捧冰雪。 秦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