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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县因为处在北方,而且用的是最大,最硬的那种老黄桃做罐头,现在黄桃才下来,正在往厂里运黄桃。 罐头厂没有厂长,挂名的厂长就是整个居委会唯一的干部秦三多,里面有个负责人叫孙自敏,是王大妈的儿媳妇。 清清早的起来,秦三多先带着月牙看办公室,先让她熟悉一下环境。 今天正是黄桃进厂的日子,从下面几个农场里送来的,硕大的,带着毛的,硬梆梆的黄桃还是农场的工人们用担子挑进厂里。 他们既是农场的工人,也是做罐头的工人,这一茬的黄桃罐头,就得由他们来做。 “不要再想宋小霞捣鬼那件事儿,销售经理不是她那种品型和道德败坏的人能当的,你只要能干的好,不但县长会表扬你,说不定这个罐头厂,最后街道就会交给你自己经营,你就是咱们街道的销售骨干。”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秦三多说。 所谓的改革开放,就是尝试着把原本归国有的工厂,一个个交到私人手里,让私人把它们经营的更好。 交给谁,那等于把政府的资产交给谁,政府难道没有一本账? 至少在秦三多这儿,它是要交给社区里真正优秀,踏实,负责任的好居民手里,让他们践行领导人的希望:让小部分人先富起来。 王大妈的儿媳妇孙自敏正在照料着农场的工人们挑黄桃,惹了一身的黄毛毛,不停的拿手拍着,接过话茬说:“咱这罐头厂一年顶多也就卖三个月的罐头,真论销售骨干,那得是人钢厂的宋思思,啥也不用干,办公室里坐着,钱就刷刷的往进流。”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孙自敏,我要批评你这种态度,你还是咱们罐头厂的负责人呢,欲与天公试比高,领袖的语录背到狗肚子里去啦,咱们虽然厂子小,但是不能灭自己的威风,就得跟钢厂比一比!”秦三多要教育起人来,简直就是一本行走的马列。 “行了秦主任,办公室,工作的事情我和月牙交接吧,您快忙您的去。”孙自敏怕秦三多又要滔滔不绝,连忙说。 是,都说要搞活经济,要赚钱,据说连县长都举着拳头高喊,要让县城里的小厂子们都能活起来。 据说,真的能搞好经济的优秀标兵还能跟县长握手。 但是,你一街道办的小厂子,跟人钢厂比,那不笑话吗? 等秦三多走了,孙自敏打来水,跟陈月牙俩一起擦拭着办公室的桌椅板凳。 “百货大楼里的罐头都是北京上海的大厂里生产的,咱们这小厂子里生产的罐头,顶多就是在门口的百货商店里卖一卖,干部们还嫌弃,也就乡下来的农民们贪它便宜。刚才宋小霞还在那儿笑话,说你不自量力,和宋思思比是自取其辱。”孙自敏说。 “她在选举中作弊,难道不更是自取其辱?”陈月牙反问。 孙自敏又悄声说:“但咱们的销售咋能比得过钢厂,宋思思还是贺译民的前妻呢,宋小霞和程春花叉着腰的,等着看你的笑话呢。” “那咱们就把罐头卖完,让她们没得笑话看不就完了?”陈月牙说。 宋思思什么的,她才不在乎,只为了能攒钱给超生看病,这个销售任务,她也一定要完成。 “对了,你今儿还得到街道去报个道吧,然后街道就给你记工资了。”孙自敏又说。 陈月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去街道报道呢。 “那你先忙,我去报道。”陈月牙说。 孙自敏陪着陈月牙出来,从黄桃堆里挑了几只黄桃出来:“给,拿着给超生吃,超生不是最爱吃果子?” 想到超生喜欢吃,陈月牙想拿的,但转念一想,还没上班就偷拿厂里的果子,那她跟国营商店那些靠山吃山,吃成胖子的售货员有啥俩样? “不用了,我家闺女不馋桃子!”她说。 艳阳高照,胡同里只有老头老太太们摇着扇子在等降温,九月了,天气也该凉了。 没有贺帅带着,三个小崽崽终于冒险到了罐头厂的门口,却听说她又以街道去了。 “咱们要去街道找mama吗?要过好几条胡同,会不会太远啦!”贺炮拽着超生的小手,问行似一阵风的贺斌。 “当然,你们放心吧,我带你们去!”贺斌胸有成竹的说。 所以,mama去了街道办,他们几个悄眯眯的也跟着往街道办跑。 加上石头胡同,韩家胡同等八条胡同,就是百顺街道,也是清水县的一个区,其中当然七道八巷,纵横交错。 每个胡同的孩子,基本上都只在自己的胡同里玩,要是越了界,小点的孩子肯定得被大一点的给打,尤其是斌和炮这种农村来的孩子,最容易被欺负。 说到底,城里孩子总比农村孩子野一点。 “这路怕不对吧,我觉得街道办不该这么走,咋路越走越窄了。”贺炮犹豫着说。 贺斌笃定着呢:“就是这条路,张福妞指给我的,她说过去就是街道办。” “但我听说这街上有个老炮儿,脾气特别暴躁,总喜欢打孩子,别把咱们捉住打一顿!”贺炮说。 超生连忙点头:传说中韩家胡同确实有个老炮儿,疯疯颠颠,总是喜欢打人。 “张福妞总骂是个鼻涕虫,超生你说,你大炮哥是不是鼻涕虫?”贺炮扯着超生的胳膊,像扯块飞絮似的。 超生扬起脖子,认真的掏出小手绢在贺炮的鼻子上擦了一下:哥哥要爱干净哦! 贺炮滋溜一声,一串鼻涕吸了回去:“脏了才好,脏了才不生病。”这歪道理,肯定是大舅陈板牙给他灌输的,因为陈大牙就很不讲究卫生。 超生一直以来,都觉得福妞说她俩个哥哥会死的话是骗人的,但是,哥哥不讲究卫生,这个超生必须管啊。 尤其是鼻涕,别人都会醒,可贺炮都六岁的人了,还是没学会醒鼻涕,整天吸巴吸巴,总是在吸鼻涕。 虽然她不愤于福妞,但是哥哥的坏毛病也得改。 鼻涕流出来,她就擦,再流,再擦。 不会说话的超生,眼睁睁的让哥哥把自己带到了一条死胡同里,一道黑洞洞的大铁门,把他们几个给堵住了。 “这肯定不是街道办,这地儿看起来真吓人!”贺炮瞧着黑洞洞的大铁门说。 贺斌还是觉得不对:“张福妞从小在这儿长大,她大伯家在石头胡同,程大宝的院子在韩家胡同,她说这地儿她都认识。” 这家伙显然就是给张福妞骗了的。 超生气急败坏的想。 胡同深深的,贺炮其实早就想落荒而逃了,但是因为超生走的慢,不敢跑太快,两条腿都在打颤颤。 偏偏这时候,身扣一声咳嗽声,紧接着传来几个孩子的尖叫声:“老炮儿回来了,快跑啊!” 超生并不怕,因为自然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