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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儿们不管心里什么算盘,暂时都只能安分下来,众人寒暄几句,文臻拿出一个折子来,笑道:“本官刚到湖州,对这位王别驾实在是不甚了解,也不知道这人平日官声如何,今日所遇江湖捞及刺史府扩建,州学闹事诸事,其人到底是主使还是只是有些误会,其中另有关窍……” 众人忙道王黼此人本就专政好权,跋扈刚刻,别驾本就有“半刺史”之称,自从前任刺史离开湖州,新任刺史尚未到任,别驾大人代为主政湖州,这些事宜自然都是他主使,众官都被蒙在鼓中云云,自此免不了又揭发了王大人不法事一二三,所谓破鼓众人捶,大家越说越痛快,但有什么隐患都往王黼头上推,文臻那边苏训一直默然在记,他竟有一手速记的好功夫,音落字成,一句不漏,完了拿过来给文臻和张钺看,两人都点头,文臻道:“好了,请各位大人录名吧。” 众人呛住。齐齐抬头看上座。上座的刺史大人笑得甜蜜,“诸位拨乱反正,勇于检举原湖州别驾王黼倒行逆施谋害观风使蒋鑫及湖州刺史一案,本官已经具折呈报朝中,诸位大人如此深明大义,自然要昭明于朝堂之上,简明帝心才是。这折子后面,就请诸位大人,与我一同签名吧。” 苏训捧上折子,又有小厮笔墨伺候,众官员面面相觑,没想到刺史大人行事如此毒辣——方才他们把罪责都推给王黼,来日王黼受审,听见这个折子的内容,知道众同僚落井下石,岂不要怒极反咬?本来王黼指望人救他,还会一人顶着,如今大家全部具名,他岂不会破罐子破摔? 再者大家为官多年,谁在朝中都难免有个派系,如今和刺史大人联名上折,这本身就是个态度,到时候又要惹人猜疑,难以解释。 再再者联名上了这个整王黼的折子,就被粗暴地绑在了刺史的船上,以后要想整刺史,一旦被逮住,翻身的机会更小,毕竟首鼠两端更为人不齿。 众人心中螯螯爪爪——这个女刺史不按常理出牌,好生难搞。 笔墨久久无人动,黄青松犹豫很久,期期艾艾地道:“大人,这签名……” 文臻慢慢喝茶,从茶盏上飞起眼眸看他:“怎么,不想签?是举告内容不实,所以不敢签?” “不,不是……” “是舍不得王黼,所以不想签?” “不,不是……” “是这事儿里你自己也有一份,所以不能签?” “不!不是!” “是你不想和我这个刺史的名字出现在一张纸上,所以不愿签?” “不不不,不是!” 文臻茶碗一放,身子向后一仰,笑吟吟看着他:“既然都不是,那么黄治中打算拿什么理由拒绝呢?拿城门口你亲自花楼迎接本官的交情吗?” 黄青松抬头,迎上她目光,张了张嘴,却最终没能说出话来。他在文臻眼睛里看见的只有笑意,却能感觉到后背的冷汗一滴滴地渗出来,在这初春微寒的深夜里,每颗都彻骨鲜明地印在脊梁上。 他拿起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对面,有人对他看了一眼。 有了开头,就有了接续,有人还算爽快,有人磨磨蹭蹭,但最终都签好了,时间也已经走到了深夜,远处更漏声声,这湖州第一次大员齐集的会议,竟然一直延续到了深夜黎明交替之时。 最后一位签名的是典学李从正,这位端端正正写下自己的名字之后,似乎还想欣赏一下自己的字,拿在手中,就着旁边小几上的烛火看着,苏训站在他身前,恭恭敬敬地等着。 李从正忽然手一歪,折子掉到了烛火上。 众人或意外或不意外的惊呼。 张钺站起身,文臻放下茶碗。 李从正惊慌地跳起来,急忙给文臻打躬,“大人恕罪,下官并非故意……” 文臻看定他,忽然笑了。 “怎么,李大人并非故意什么?” 李从正一怔,隐约觉得不对,一回头,却看见苏训正慢条斯理将那折子收回托盘上。 折子完整无缺,别说烧毁,连个烟痕都没有。 这不可能! 李从正怔在那里,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他明明亲眼看见那折子落在烛火上,肯定是要烧着的。进上的折子是不能有一点涂改污迹的,而重写的折子也断然不可能再次聚集所有湖州大员重新签名。 万无一失的手段却失了手。他骇然抬头看上头的文臻,文臻却一脸疲倦地端了茶。 更鼓声响,又是一日。 湖州大员们心中惊涛骇浪起,匆匆走出刺史衙门时,看一眼前头深邃的夜色,只觉得这日后自己的前程,也要如这夜色一般,晦暗难明。 …… “您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贵地?” “我来陪你喝杯酒儿,顺便给你解个劝儿。” “哦?我有什么需要解劝的?” “年轻人,行事莫要太孤高了,你来湖州,诸位大员联合请你饮宴,你怎么一改平日习性,都推辞不去了?” “这不是代天巡狩,要老实做人么?我是皇子,总得和在外官员保持距离。可不要文臻没被逼走,我倒被逮着了小辫儿先被弄走了,那就真成了笑话了。” “老五你性子向来便是这般独。其实你又何必非要和文大人做对?没得又惹了你哥哥生气。” “我怕他!” “你且听我的。莫惹那些闲气。你父皇其实很看重文大人才干,是指望她脱开情爱之事,能将湖州盘个明白。给你派这个差事,可不是要你去捣乱,也不过就让你看着罢了。你若聪明,便善尽监督之责,余者不要多管。文大人承你的情,往日仇怨也就一笔勾销了,那么你在湖州行事,诸般方便,岂不是好。” “对了,这么说的话,父皇不想文臻嫁老三是吧?那么文臻嫁我呢?父皇乐不乐意啊?” 第三百七十八章 醋王出马 ,最快更新山河盛宴最新章节! “对了,这么说的话,父皇不想文臻嫁老三是吧?那么文臻嫁我呢?父皇乐不乐意啊?” “啊,老五你说的是什么胡话!” “这算什么胡话。您瞧啊,老三和文臻这是分开了。这女人嘛,心性不定,我也是皇子,温柔一些,哄着一些,也未必不能成啊,我啊,趁着这近水楼台,偷偷哄着她到手,一来省得她总和我做对,二来气死老三!” “老五,你是酒多了吧。快莫说了。仔细燕绥知道,剥了你的皮。” “呵呵,不说就不说,喝酒,喝酒。” …… 湖州城中最大的酒楼,叫扶芳楼,酒楼也卖茶,从早上就开始营业,无论是一大早要吃头滚水的老茶客,还是要吃头滚汤面的老饕客,都会早早地占据一楼厅堂里最好的位置,叫两客好包点,来一碗面条,听瞎子老田说一说城中最新发生的新鲜事,这接下来的一天,才过的有劲儿。 不过今天稍微有点例外,厅堂中对着一排轩窗的最好的一排桌子,都被包了下来,老客们被赶到另外的桌子上挤着,颇有些愤愤不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