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68
甜气息,如同她的人一般,柔软,馥郁,清甜,没有攻击性,却无处不在,便似那家常烟火的温暖香气,远远嗅见,便觉安适。 他出身皇家,未曾尝过那所谓母慈子孝,父爱如山。也未曾行过乡村巷陌,走过田间地头。更未曾尝过嬉戏归家,灯下饭菜等候的平常百姓家醇厚气息。那些远离家乡的游子有所牵念有所回忆的时刻,他总是漠然的,并不明白那些挂记和想念的厚重。因为他自己,是个没有凭依的人,像一只鹰隼,早早高飞,双翅承载高天风寒霜冷,不见那人间烟火昏黄。 直到有一日遇见她。 直到那一日见那小鱼锅巴,花楼里相对机锋,踩着她的头跨过湖水,一转头看她笑颜如花眼神却在怒骂。 多么鲜活的她。 他唇角微微弯起,额头轻轻碰上手背。 就像碰上她的额头。 遇见她后,才终于明白什么叫温暖和牵挂,明白便是走了千万里,心中依旧燃一盏灯火,那灯火亮处便是一个家,有饭桌一方,热菜几盘,香气袅袅,对面坐着含笑的她。 我的蛋糕儿,愿你一切安好。 一个长头。 神山脚下,雾气横流,他抬起额头的一瞬间,指缝间开出一朵莹黄色的花。 她喜欢的颜色。 …… 天际虹霓渐收,湖水的温度在缓缓下降,得尽快游出翠湖了,初生的孩子很容易流失体温。 不知何时,文臻忽然觉得神智一醒,像一缕清明忽然唤醒迷障,她抬头,隐约看见远处岸边一簇鲜亮的莹黄色的花。 那色彩让她精神一振,一反手拔出匕首刺在自己胳膊上,剧痛让神智一清,平添了几分力气,她咬牙加快了动作,一缕鲜红丝丝缕缕散入湛蓝的湖水中。 靠着这份清醒又挣扎游了一段,孩子开始嘤嘤啼哭,声音细弱,许是饿了,她却没法现在喂他,她用胳膊将孩子揽住,一只手划水,同时全神聆听着四周的动静,婴儿的哭声可能会引起救援者的注意,也可能会引来敌人,这就要看她的运气了。 隐约有水流拨动的声音,她的意识却有些模糊了,抬眸一看,却见苍青色的天幕上一轮朦胧的月,月色里驶来一叶扁舟,扁舟上一人乌发雪肤,双目湛湛生辉,她视线忽然也朦胧了,忍不住喃喃道:“燕绥,你终于来了……” 不知何时脸上微湿,许是这微温的湖水染了双颊。 桨声欸乃,那小舟近前,一只手伸了过来,文臻仰头,神智稍稍清醒了点,“……苏训。” 苏训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和她怀中的孩子,闭了闭眼睛,拉着她上了船。 文臻一上船便从身上挂着的防水小皮袋里摸出准备好的药吃了,补充体力调理身体,苏训脱下外袍递过来,他虽然下过水,但天热,衣服已经干了,文臻便换下湿衣服,给孩子重新包裹好。然后才撕下衣服给自己包扎伤口,她忙碌的时候,苏训便轻声和她说先前发生的情况:“……我先跳下水,后来寒鸦姑娘也下来了,但是定王护卫又射了一轮箭,我听见寒鸦姑娘叫了一声,可能是中箭了,我也不敢露头,就一直游,也不知道张大人他们在岸上怎样了,后来发现一艘采莲的小舟,就划了来找大人,怕惊动人也不敢喊,正急着,谁知就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他住了嘴,脸上神情百感交集。只觉得自跟随这位女刺史,所见所得,多有震动,但今日依旧是最为震撼最难以忘怀的一日,从看见她那孕肚,到定王的忽然发难,到她决然投身翠湖,然后湖上再看见她时,她竟然已经水中产子…… 想到她连分娩的血迹都事先算到,故意在定王护卫箭下受伤,竟然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秘密产子,他就觉得,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是她不敢做不能做的? 文臻软软地瘫在船上,将孩子抱在怀中,她累极了,耳中轰鸣,心跳如鼓,看人双影,整个身体似乎一半在实处,一半已经飘空,这感觉实在不大好,她脸上神情却还是稳定的,似乎还有心情和苏训聊天,“不想问问这个孩子是谁的?” 苏训垂头看了孩子一眼,眼神怜惜:“确定是大人的就行。” 她辛劳太过了,孩子有点瘦。 文臻为这回答笑了起来,嫣然道:“是啊,反正他那个没良心的老子也不待见他。” 苏训又回头看她一眼,这样的话正常女子说着必然满是幽怨,然而她自然是没有的,而他也不觉得奇怪。 文臻又轻轻道:“湖上很安静呢。” “嗯。” “苏训,你说,今晚这么一个好机会,一直在背后作祟的唐家和那位他们的盟友,为什么没有趁机出手呢?” “许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们没有机会?” “……也许吧。” 孩子又哼哼唧唧地哭起来,文臻抱着他轻轻地哄,月光镀满她的侧颊,线条温柔而饱满。 苏训转过身去,方便她喂奶,然而文臻不会在此刻喂奶,孩子刚生下来几个时辰不吃问题也不大。 婴儿并不像爱闹的性子,母亲一哄便好,湖面寂静,只余桨声欸乃。 苏训忽然轻声道:“依稀记得小时候,我母亲也曾抱着我泛舟湖上过。” “是翠湖吗?” “应该不是吧,我是定州人氏。” “定州就该是挽春湖了。” “挽春湖是平州的,大人记错了。” “一孕傻三年啊……你父亲有陪你游湖吗?” 苏训似乎顿了顿,才道:“……也不记得了,父亲总是很忙。” “我记得你家虽然是定州望族,你父亲却并没有出仕,因何而忙?” “……是的。虽说是望族,但我家已经是旁支,家道中落,无钱打点县令和族长,自然也就没有那察举名额,父亲……忙于营生罢了……” “说来你父亲没有入仕,你也未曾参加察举考试。不过我瞧你对本朝官制律令倒还算熟悉。” “……跟随大人后,有心仕途,便留心了些……” “是吗?”文臻眼波流动,“你有这个心,自然是好的,我往日瞧着你,还以为你对仕途无意呢。” 苏训缓缓笑了笑,轻声道:“孩子睡着了。” 文臻笑容便柔和了许多,“嗯,比他爹乖多了。” “大人……” “嗯。” “殿下……不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吧。” “这么大的事,他不知道……您又是怎么打算的?” “没什么打算啊。生下来就好好养,我养。” “可是您不打算让殿下知道吗?你打算独力抚养孩子吗?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