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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起的菊牙大眼瞪小眼,茫然地道:“……怎么,本宫现在已经这么老了么?” 菊牙睡得迷迷瞪瞪:“……不能呀,您也就比我大十岁。” 德妃脸一黑。 半晌她忽然反应过来,猛地转头,盯着随便儿。 随便儿对她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再次软绵绵绵羊音:“奶啊!” 菊牙也猛地明白了,抬手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德妃的脸色阵青阵白阵紫,很是五颜六色缤纷了一阵,忽然跳下床,将窗子和门打开,看了无人,再关上。 随便儿在床上无辜地笑:“奶啊,没人哩,别怕,来睡觉。” 德妃反身压在门上,冷冷道:“菊牙,去把我最新做的小人拿来。” 菊牙:“娘娘,这回打算写谁的生辰八字?” 德妃:“写燕绥的!” 菊牙:“……” “这缺德冒烟主意不用说,一定是他!” 菊牙腹诽。 那可不一定,咱们的文臻文大人也号称心如铁石文魔王呢。 尤其在将皇城城墙撞了一个大洞之后。 随便儿在床上拍手:“好啊好啊,写啊写啊。” 城外燕绥打了个喷嚏。 全家嫌弃,宜王燕绥。 …… 德妃靠在门上,看了一阵随便儿,半晌道:“不回?” 随便儿斩钉截铁:“不回。” “来做什么?” “来看奶奶……” “说人话。” “僵尸叔叔叫我来拿遗旨。顺便看看奶奶。” 一刻钟后,德妃把随便儿捧在膝头,左右端详着他的脸,满意地道:“比你爹小时候好看多了。” 随便儿:“那是!” 菊牙:……娘娘你真记得殿下小时候长啥样吗? 德妃:“也比你爹小时候聪明多了。” 随便儿:“必须的!” 菊牙:……娘娘前几天你还说世上找不到比燕绥小时候更精怪的孩子了。 德妃:“你爹他没死吧?” 随便儿:“还能再虐您孙儿一百年!” 菊牙:……小殿下我只听见您句句在虐您爹。 德妃:“办完这事就早点出去吧,省得你娘挂记。” 随便儿:“不,我要留在奶奶身边照顾奶奶!我娘知道也一定乐意的!” 菊牙:……是文大人生的没错了,反正殿下死也不会说这种话,娘娘也算圆满了泪奔。 德妃没泪奔,只笑一声,捏一捏包子脸,道:“得了吧,和你娘一样,哄死人不偿命。” 随便儿嘿嘿一笑,穿好衣裳,窗外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窗户打开,李瓜跳进来。 “怎么说?” “张嬷嬷心里说,今晚太冷了,打算早点睡。” “慈仁宫那个掌事姑姑心里说,等太后睡下,要去给景仁宫的对食太监老孙送鞋垫儿。” 随便儿点点头,“那就现在去。”转头对德妃眨眨眼。 “奶奶,我去也。” 德妃:“等等,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说着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却又嘱咐道,“底下未知如何,不要节外生枝,万不得已才可以一试,明白?” 随便儿大力点头。 德妃也没说什么,拍拍他的大脑袋,眼看着随便儿轻巧地翻出了窗外。 菊牙趴在窗边,看见黑暗中屋顶上几条黑影轻烟般掠过去了,便知道随便儿还有人手帮衬,稍稍放心了些。 她回头看德妃,心想娘娘为啥不说自己也跟去帮忙,毕竟那么小的孩子……却见德妃仿佛猜到她想什么般地道:“咱们去做甚?三脚猫把戏没的拖累人。倒不如守在这儿,万一有什么不妥,咱们也好支应一下。”说着手一伸,菊牙便去给她烧烟,太后这里这玩意多了是。 德妃便在黑暗中抽烟,火光明明灭灭,菊牙看着一片黑浓中她熠熠闪光的眼睛,忽然明白了她刚才话中的意思,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娘娘是说,如果随便儿失手遭到追捕,她就会在慈仁宫和香宫生事,比如,放火烧宫这类事儿。 她是一定敢的。 菊牙不敢说话了,只在心中默默祈祷。 这一家子胆大可包天,但愿老天也多包容包容他们吧! …… 随便儿换了一身黑衣,从香宫西面墙下一个刚刚弄出来的小洞里,和依旧穿着小太监服饰的李瓜钻了出去。 两人身形瘦小,一路借着夜色直奔景仁宫,皇宫虽然没有大树,但是低矮花木就足够他们隐藏身形。 新帝目前还住在仁泰殿,景仁宫处于封宫状态,但是看守的护卫并不少。 四更时分,两队护卫交班,殿前护卫只留两人的时刻。 李瓜捧着一个盒子,从小路匆匆转了过来。 护卫立即上前拦住:“站住,来做什么?” 李瓜低头躬身:“慈仁宫洒扫太监李瓜,奉掌事姑姑巧 玲之命,来给今晚值夜的孙管事送东西。“说着将盒子送上。 巧玲和老孙是对食,这宫中呆久了的人都知道,两个侍卫对视一眼,都撇嘴一笑,但还是打开盒子翻了一下,看见果然是鞋垫,绣工很是精致,便又扬声道:“孙总管,出来一下!” 景仁宫外殿掌事太监孙仁今晚值夜,闻言从殿内匆匆而出,心中想着巧玲上午在越星阁遇见的时候不是暗示说晚上会亲自来么,怎么派了个外人来? 他还没问出口,李瓜已经上前一步,笑道:“孙总管。巧玲姑姑让奴婢和您说,越星阁之约本想应了,只是晚上不知怎的着了点凉,闹肚子呢,还请孙总管也注意保暖。” 孙仁立即释然,毕竟越星阁相遇时只有他和巧玲两人,便笑道:“回去给你姑姑带个好,让她好生歇着。” 李瓜便笑道:“姑姑若是听着孙总管这般关切,想必也便好了。” 孙仁笑道:“你这猴子伶俐,既如此,给我带点玩意回去。”说着便去掏袖子。 两人对话时,两个侍卫便在一边看八卦。 因此谁也没注意到,一条小小黑影,借着花坛和石阶的遮蔽,无声无息进了殿。 李瓜在外头绊住人,随便儿便进了当初发生父子相残事件的暖阁,地形图燕绥都画给他看过,绝不在这些事上浪费时间。 随便儿蹭蹭便上了榻,龙榻左侧,当初燕绥曾经中刀坐过的那一侧,看起来完整无缺。但随便儿一用力,床榻和侧面背板便微微分离,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来。 那缝隙很小,小到成人的手指绝对伸不进去,只有三四岁幼儿的小手,才能拿出来。 那缝隙也最多只能开到那么大,因为为了安全,龙榻是镶嵌在两侧壁内的,除非将整个龙榻拆出来,否则不能将裂缝拆开。 但谁也不会做这事,毕竟龙榻代表的意义不同。 随便儿把手伸了进去,少顷,先摸出一块极薄的防水的黑色鲛皮,再摸出一张薄薄的黄绢来。 黄绢上斑斑血点,已经凝成暗红色,而他的小手上,也蹭满了一片暗红。 他看了一会儿,知道那是便宜爹之前流在这里的血。 那么多。 将整个龙榻的缝隙几乎都填满,也因此,当鲜血凝固之后,就变成了和龙榻所用的紫檀一般的深紫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