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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欲图挑唆,那今儿走丢的两位嬷嬷就是榜样,他们没这个胆儿。” 他是笑着说完的,可那话像吐着信子的毒蛇,一点点缠上来,缠住了人的脖子,叫人喘不过气儿。 太后跌坐回了南炕上,看看这处境,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不由苦笑,“真没想到,我这太后竟让你拿捏住了,可真该长哭啊……我只问你,究竟有没有那个冒我之名假传懿旨的人?” 梁遇摇头,“臣只管听张首辅的差遣,张首辅说有这个人便有,张首辅说没有,那便是没有。” 太后一哂,怅然道:“也怪我失算,点了张恒主理,反给了你推搪的借口。你也不用给我卖乖,我还能不知道你的野心么,打从你那回来给楚王谏言,我就瞧出你这人不简单。司礼监也好,东厂也好,都只是你的跳板。你认了这么个meimei,把她送到皇帝跟前,只要这meimei能怀龙种,你就能一辈辈儿地挟制下去。司礼监掌印,哪儿能填得满你的胃口,你怕是想当太上皇吧!” 这就是开诚布公,话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但不可否认,太后比他想象中的聪明一些。但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出来便是罪大恶极,该诛九族的。 梁遇呵了呵腰,“太后娘娘太高估臣了,臣没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胆儿。臣走到今日,一应都是为了皇上,娘娘可以不待见臣,却不能怀疑臣的忠心,您为泄私愤如此诋毁臣,实在不成体统了。”一面说,一面却行两步,退到了栽绒毯的中央,长长作了一揖道,“娘娘凤体违和,那明儿的大宴就可不必参加了。今天时候不早,臣还有要事处置,娘娘歇着吧。明日臣会照着大宴的菜单,另给娘娘置办一桌送进慈宁宫来的,请娘娘放心。” 他说完转身走了,脚下匆匆下了月台。司礼监的排场向来不小,一干手下当差的真拿他当祖宗似的捧着。太后隔窗丧魂落魄地看着,见珍嬷嬷进来,喃喃说:“珍儿,我这太后的尊荣,也就到今儿了。看梁遇的意思,他是想禁我的足,把我圈死在慈宁宫里了。”说着,往日的荣光像海水一样涌过来,她从未想过自己的晚景会如此凄凉,一时忍不住,伏在炕几上哭起先帝来。 总之太后这个棘手的麻烦暂且解决了,对明晚的大宴反倒好。只是要防着她鱼死网破,到时候在门禁上多加人手防范,应当掀不起什么浪花来。 一行人走在夹道里,眼看着天要黑了,今晚上的天色很奇怪,头顶上飘着雪,长庚星却挂在了西边宫墙上。 月徊虽没受皮rou伤,但也不宜挪动,今晚上大约要留宿在他值房了。留在他值房……一根奇怪的线在他心头吊了一整天,不知从何处来,另一头也不知该拴在什么地方,终是不能细想。他进了衙门,回身吩咐曾鲸:“另收拾一间房给我过夜,别离多远,防着姑娘叫人,我听不见。” 曾鲸目睹了他对付太后的手段,如今两下里一对比,论公论私实在两副面孔。这也是人之常情,曾鲸没敢多言,忙应了声。麻溜去承办了。 ☆、第 38 章 月徊算是很皮实的孩子,受了折腾, 才救回来的时候吐得脸都绿了, 他兜在怀里,她两头都垂着, 俨然死了一半。结果安置在床上,睡了大半天,到晚间差不多活了, 能撑起来喝两口粥, 倚着床架子不至于倒下, 也再没有要吐的意思了。 梁遇陪着喝粳米粥, 一小碟鬼子姜,兄妹两个伙着吃。月徊捧着粥碗,喝出了穷苦那会儿的忧伤, “进宫好的没吃上, 就吃这个……心里难受。” 梁遇听她嘟囔, 还是淡淡的模样, “今儿吃得清淡些,过于荤腥的怕你肠胃受不住, 到底先头吐成那样。等明儿吧,明儿年三十了, 什么好吃的都有。” 月徊想了想,只得退一步。 鬼子姜嚼得嘎嘣响,她说:“太后就这么给禁足了吗?我怕她往后还得闹。受过委屈的和没受过委屈的可不一样,受过委屈的知道世道艰难, 君子也得为五斗米折腰。没受过委屈的气性儿大,将来想尽法子也会报这一箭之仇,您得小心点儿。” 梁遇嗯了声,低头喝粥,他自小受了那么好的教养,进东西半点声音也没有。月徊看着他,常有艳羡之感,只可惜梁家败落得太早,要是她也经爹娘手里调理一回,不流落到码头上讨生活,兴许她也会是个文静优雅的姑娘,看见落花流水,能信口吟出诗来。 梁遇吃完了,搁下碗筷后才道:“其实这回这么办,替你出气是一桩,更要紧的,还是为给太后提个醒儿,让她知道轻重。她这辈子过得太顺遂,常常由着性子办事,当初先帝纵着她,到了新皇手里,她还这么着可不成。立后这事儿虽说连蒙带骗地糊弄过去了,后头还有亲政,到了那天她要是在朝堂上胡言乱语,皇上脸上也挂不住。所以别让她出声儿才是万全之策,只要她安分守己,皇上孝敬她,咱们也敬重她。可就怕她疯疯癫癫,不知人前人后。后宫里头她要混闹也罢了,前朝政务到底还是君臣天下,容不得她胡来。” 月徊点了点头,“她这样的,外头其实挺多。有些老太太就是闲的,和亲儿子红脸,和儿媳妇闹腾,要死要活的。” “可太后不该是市井老太太,她是当过国母的人。”梁遇见她吃完了,扬声唤外头人来收拾,一面道,“你别管那些了,我在官场上混迹了这些年,什么都知道。” 月徊拍着脑袋说也是,“我还是cao心明儿吃什么吧!”顿了顿又怅然,“咱们在宫里过大年,小四可怎么办。往年我们都在一块儿的,年三十喝红薯稀粥就葱饼,吃完了再出去看焰火……今年就他一个,他又没家没业的,连个作伴的人也没有,多冷清啊。” 她总在惦记小四,仿佛他是个不会自理的孩子。梁遇道:“你怕他没家没业,那置办一个就是了。我给他安排个宅邸,明年再说门亲事,你顾不上的地方让他媳妇儿顾着,也免得你牵肠挂肚。” 月徊一听说好,“就这么定了,明天您替我安排个食盒,以我的名头给小四送去,苟富贵勿相忘嘛。” 梁遇颔首,起身道:“时候不早了,过会子叫人送热水来,你洗洗就歇下吧。” 月徊倒老大的不好意思,“我这回又霸占您的屋子了,要不……我还是回他坦去吧。” 梁遇说不必,“宫门都下钥了,天儿也不好,你老实睡下,别出幺蛾子就成了。” 月徊心里其实挺爱住他的屋子,因为这屋子有哥哥的味道。也就是至亲才这样吧,别人怕他,她一点儿不怕他,搓着手喃喃:“这儿挺好,朝阳还有热炕,天天让我住这儿我也愿意……” 梁遇听了只一笑,打帘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