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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颂也要累死了,只有正儿八经在病人身上做过了心肺复苏,才知道这活究竟有多累。临床上抢救,大家都是接班进行的,就算有三四个人轮着交替做,大家也会累得七死八活。 现在,叶颂只有自己。 她不能停下来,因为她是现场唯一的医生。 “我来吧。” 对面多了一个身影,贺勇也跪在了地上,等到叶颂30个一组的按压动作完成,他便接着开始胸外按压。 叶颂知道自己应该拒绝,因为贺勇已经非常非常累了。可是她开不了口,她感觉自己也快累虚脱了。强烈的紧张外加恐惧的情绪,快速消耗着她的能量,她甚至怀疑自己要低血糖了,因为眼前在发黑。 两人谁都没废话,一组30个胸外按压结束以后,再换成叶颂接手。她都搞不清楚交替了几回,才听到熟悉的声音:“好了,转医院。”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救护车又重新返回了现场。顾钊经过评估之后,决定将人转运到救护车上进行进一步处理。 警车也响了起来,警察小哥要的外援终于赶到了。叶颂想到的那句话,你需要的支持就像秋天的凉扇,永远姗姗来迟。 这会儿到了,除了打扫现场,还有什么用啊? 120医生在心里头翻白眼,哆哆嗦嗦地站直了身体。 “等一下。” 那个年轻的警察追了上来,直接脱了自己的上衣搭在女人的身上。 她原本只穿了件睡袍,溺水被救的时候,身上睡袍早就散开了,春光外露。可惜刚才大家都忙着救她的命,根本顾不上找衣服给她遮挡。 叶颂压根没想起来这茬,不料警察小哥倒是蛮仔细的。 只不过她没力气替人道谢,她自己都是被贺勇连拖带拽才拉上救护车的。 上了车以后,急救员丢给她瓶葡萄糖水,自己跟顾钊围着病人忙个不停。叶颂捧着葡萄糖水,眼睛直勾勾地发呆,半天都反应不过来到底要怎么开袋子。 旁边的警察小哥都忍不住了,主动拿过去捣鼓了半天也不得其门而入。最后秉着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他愣是用指甲刀剪开了口子。 叶颂嘴里头的“谢谢”都到了喉咙口了,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因为小哥直接将葡萄糖水塞给了自己的师傅。 可怜的女医生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在心里头跺脚:年轻人,你这样子会注孤生的! 啊,不对,地上淌着的水的颜色不对,从老警察腿上淌下来的不仅仅是池塘水。 叶颂惊讶地喊出声:“你受伤了!” 车上人的目光的转到警察大哥身上,脸上已经有皱纹的警察摆摆手,咽下了嘴里头的葡萄糖水,相当淡定:“我没事,你们管她就好。” 话虽然这么说,叶颂还是赶紧挪到了他身旁,蹲下.身帮人摞起了裤腿。警察的腿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应该不浅,伤口还在往外头渗血。 顾钊转头看了眼,微微皱起了眉头:“你这个恐怕要缝针,破伤风是肯定要打的了。” 莲花出淤泥意味着荷塘里头全是淤泥,厌氧菌感染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警察无所谓:“打就打吧,刚好跟你们过去。我没事的,你们管她就好。” 叶颂戴上了手套,帮人处理伤口:“都管,她我们也管。” 她一边忙着手上的活,一边背着人说话,“我知道你很绝望,这种绝望几天前我经历过一回。程度应该比不上你,不过我还是感觉自己被人捏住了心脏。 前几天我们接诊了一个艾滋病人,当时她手里头抓着砸碎的啤酒瓶。我们不知道这个事,后来晓得以后,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我一遍遍的不停地回想,我到底有没有沾到她的血?我会不会染上病? 虽然我清楚,按照正常情况,我染病的可能性基本上不存在可数。可是我没办法停止这种恐惧。最悲哀的是,我不能跟任何人说。我是学医的,我是专业人士,我居然恐艾,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但我想你应该明白,只有真正经历的人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害怕。” 急救推车上响起了细碎的哭声,年轻女子的嗓音沙哑:“我已经染上了,我完蛋了。” “有没有戴套?” “他戳破了,他背着我戳破了。” 警察皱着眉头,骂了一声:“畜牲!” 躺着的女孩哭得更大声了。 叶颂没有回头,声音平静:“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三个月,我们暑假开始的。我真的没有想到,他对我特别好,我以为他是开玩笑的。” “你感觉自己出现症状没有?你做过检查没有?也不一定就被传染上。这个传染的概率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大,我看过的统计数据,通过性行为,女性被患病男性传染上的概率大约是1%。夫妻有性生活5年的,染病的概率大概是10%。你们才开始几个月,也许情况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况且就是染上了,也不代表你的人生就彻底完了。” 叶颂一字一句地背诵着资料,“2013年,新英格兰医学杂志报道,如果在感染后4个月内开始治疗,可以使60%~80%病人CD4 T 淋巴细胞恢复到900/ mm3以上。也就是说,早检测,早发现,早治疗,生病也不意味着被判了死刑。经过积极有效的持续治疗,你依然可以回归正常的社会生活。现在艾滋病的治疗是免费的,疾控中心也会对病人的信息保密。” 警察也在旁边劝:“就是啊,姑娘,你何必呢?年纪轻轻的,生活才刚开始。你恨他,你可以报警,他恶意传播疾病他有罪。你自己动刀子,都成了你的错了。” 贺勇抬起了头,看着警察道:“警察同志,是那个男的故意刺激她的。我们可以作证,他手机拍了视频,一直嘲笑她。他明明知道床头柜上就摆着西瓜刀,还这样故意刺激人,他自己就有很大的责任。” 叶颂点头:“没错,她也是情绪受刺激所以才动刀的。” 她看着床上泪流满面的病人,认真道,“你一定要告他,不要以为他说是自己不小心切伤自己是为了保护你。他只不过是发现你没有默默地忍受,而是采取了硬手段,他害怕被警察发现,他害怕坐牢。他要是不受惩罚的话,还不晓得会祸害多少像你一样的女孩子。你当时提醒我们小心,就代表你并不希望有更多的人受害。” 救护车抵达医院,溺水的女孩送去了急诊内科,警察小哥必须得在现场看着,她现在是犯罪嫌疑人。小哥得等自己的同事来接班。至于他叫来到外面去干嘛了?当然是保护犯罪现场啊,人身伤害可是恶性案件,宾馆房间是现场。 急救小组只好接手了警察大哥。人家舍己为人,不会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