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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只说两句话。看样子,不堵到人,是不能罢休。 孟载仑在大树底下,摆了一桌铜锅,见她过来,就让她坐下先吃。 “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就连大热天也吵着要吃。” 孟濯缨不坐,冷淡淡道:“父亲,有什么嘱咐,您直说吧。” 言外之意,说完了,她便走了。 他也说是小时候,既然是当年事,眼前人已非当年人,薄情人早忘却故年心,何必还要多提? 他求得一句她的谅解,便当这世上是有了后悔药吗? 孟载仑苍老许多,垂垂丧丧:“这世上,有些人,一步错,就是步步错。有些是想回头,却回头无路。像我这种,就是明知是错,却死不回头。” “死不悔改嘛,也就死不足惜。” 孟载仑又道:“孩子啊,你坐。” 孟濯缨依旧不坐:“你要吃饭,便吃饭,要说话,便说话。” 孟载仑涮了一片羊rou,薄如蝉翼的rou片,往热气腾腾的锅子里一放,飞快的起了卷儿,变成诱人食欲的红色,再沾上一丁点的芝麻油,就足够的鲜香味美,令人欲罢不能。 他吃了几大口,才放下筷子:“的确是好吃。难怪,你和你母亲都喜欢。只可惜,那时候身在福中不知福,总是不耐烦陪你们吃一顿铜锅。” “爹爹是真的知道错了!女……” 院墙外,提着食盒的孟沂一把捂住随从的口鼻,急忙蹲了下来。他鼻翼微微张合,心跳起伏加快,已经紧张到了极致。 刚才,他老子,是喊了一声“女儿”吗? 孟载仑话没说完,便被孟濯缨打断:“父亲实在不必每日找我。我纵然不是铁石心肠,可也绝不心软,更不会盲目的随处释放所谓善良,令亲者痛、仇者快,更不能令亡故的亲人,不能瞑目。” “父亲这段日子,日日寻我,说了许多话。我虽不耐心听,可一直替父亲保留颜面。今日,我想请问父亲几个问题。” “第一,假如当日父亲遇到的靳氏,已经与贵人相认,得封县主,再以县主之名下嫁父亲作为平妻。父亲是否会欢天喜地的同意?” 可当年靳氏先给孟载仑做妾,原先的身份也不光彩。又因太后与天子有了嫌隙,天子以一句“恐于理不合”就把抬举靳师师一事给耽搁了。 孟载仑抬起浑浊的眼睛——这段日子,他真的苍老了许多。他的苍老并非体现在容貌上,而是精神面貌上。他平素隐藏的不错,看外形依旧是一个容貌丰美的中年跛脚大叔,只有面对这个咄咄逼人的小女儿时,心中的无力和后悔,便无处掩藏。 这种无力和后悔,像一种以人的精气血rou为食的可怕小虫,随时随地的在啃咬着他所剩无多的生命力。 他艰难的点了点头。 脸皮被撕下了一层,接下来的质问和点头,便快速了许多。 孟濯缨问:“假使靳氏得贵人亲厚,在前程上,也能助益父亲,所生的儿子便也是嫡子。在原配与平妻都有嫡子的情形下,父亲是否会考虑,让您更喜爱的、对您助益更多的靳氏之子,继承镇国公府?” 自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天子真的“纯孝”太后。可惜,太后早就将天子对生母的那点儒慕之情,都消耗光了。 孟载仑辩驳道:“可如今,镇国公府的世子,还是你啊!” 孟濯缨继续问道:“靳氏若不止能在官场前程助益父亲,还能打理好后宅,继续为父亲生儿育女。父亲不止会有我和孟沂两个,还会有许许多多的孩子。”她轻笑了笑,“那您还会像如今这样后悔吗?” “所以呀,说到底,您的忏悔,毫无诚意可言。” 不过是穷途末路,追忆过往的幸福,生出的一点狗屁“后悔”。 要是日子越过越红火,他摒弃良心照旧能过的很好,你看他会不会有一点的“悔悟”? 孟载仑无话可说。 “你说的都不错。我无话可说。我如今挣扎起来,也只是想我死后,你能照看孟沂一把。毕竟,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了,将来,能继承孟姓的也只有他……” “您还有什么廉贞家风、光彩名声,可供他继承吗?”孟濯缨略一挑眉,一下没忍住,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刻薄来。 孟载仑心头一刺,正预备说话,外头随从抬高声音:“二公子,您怎么坐在地上?” 二人看向院外,只见孟沂带着随从,匆匆忙忙的走了,背影踉跄,慌慌张张。 孟载仑伸手压了压:“没事。我回去料理他,不管他听到什么,不会说出去。何况,你我本也没说什么。” “孩子,我疼过你,与你母亲,也有一段真情实意的过往。没错,我是错了,后来又错上加错。如今,我已经是站在棺材里头,但你的日子还很长,孟沂的日子也还很长啊!” 他偷偷去看了外面的大夫,与太医所说的不同。他已经毒入骨髓,最多还有三个月的命。那被通缉的女犯,不止对靳师师动手了,也对他下手了。 谁能让满太医院的太医,还有京城这些大大小小的名医都住口? 孟载仑算是彻底想明白了。要想保得住镇国公府,只能靠孟濯缨。 他不惜用最后的手段,软磨也好,硬泡也好,动之以情也好,晓之以理也好,一定要让她软化下来。 她今日只要有一丝的心软,将来就会留得镇国公府和孟沂的一线生机。 孟载仑最后道:“我知道我如今说什么,你都不信,你只要记得,今后,要为你自己而活便是。你若还记得,你曾经姓孟,还记得这镇国公府不止是我的家,也是你与母亲、兄长曾经生活的地方,便拉这镇国公府一把,别让它消亡的太快了。” 上一代的恩怨,便让上一代去了结吧。 当夜,佛堂突然起了大火。 靳师师活活烧死在佛堂之中。火势蔓延的十分之快,下人仆从都不敢进去救人,只能死死的拦住孟沂。 后来的孟载仑不顾自身,冲进火场,只抢出靳师师的尸身,自己也被横梁砸中,两条腿都彻底瘸了。 而此时的孟濯缨和谢无咎已经连夜出了京城,前往益州。等他们得知京中所发生的事,已经是第二日黄昏了。他二人快马轻骑,离京城已经近三百余里了。 信鸽虽然飞的不慢,但事情明朗以后,消息才传出,故而迟了些。 谢无咎也收到了好几封传书,有唐秀的,啰里啰嗦,唠唠叨叨,比集市买菜的阿婆还要兴奋。大抵就是,镇国公府那“黑透心”的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