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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释然于愤恚之末(一) 森鸥外其实很早以前就见过他的小信子。 那个时候小信子还不叫花信风, 也不叫矢花信子, 它还没有名字,被期待它的到来已久的母亲整天“宝宝、宝宝”的唤着。 才七个月大的胎儿,就仿佛已经有了自己的喜厌。他看着喜美子大得吓人的肚子, 在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的meimei期待的目光中,隔着一层柔软的衣物和温暖的皮rou跟肚子里的小孩子打招呼,或许是吵到了它睡觉,森鸥外奇异的感觉到了这未出世的小孩子一脚踹在了他抚摸的地方。 “这孩子与我有缘。” 当时刚从德国留学回来的他觉得多个外甥女也不是什么麻烦事,看到怀孕后身体不正常的虚弱的meimei,不留痕迹的瞥了矢花诚一眼,淡淡的说道。 “如果生出来是个女孩儿, 以后出了什么事, 尽管让她来找我。” 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七岁大的小姑娘戴着棒球帽, 打扮成小男孩的模样, 倒是让他一时没认出来这就是自己前几天得到的有关矢花家灭门惨案的情报里说的那个下落不明的外甥女。 小小的女孩子颇有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 明明是泡在蜜罐里被父母宠成小公主的年纪, 却不知从哪儿染上了一身戾气, 一招一式都带着股狠劲, 端的是野性难驯。 不像从小乖巧听话的喜美子, 也不像外表循规蹈矩的矢花诚, 倒像早些年离家外出打拼的他。 相貌也是,瞳色也是,脾气也是。 这让森鸥外应了自己的承诺,在彭格列黑手党层出不穷的暗杀中, 顶住压力收养并保护了这个小女孩。 一保护就是二十年。 森鸥外自己也不知道,他对自己本来只是当个可爱小宠物养大的小姑娘的感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 就像里某个情节一样,亲手打造属于自己的小女孩是一件很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森鸥外也不例外,但他更喜欢那种界限模糊过渡自然的相处方式,不像书中光源氏对紫姬那般简单粗暴。 他看得出花信风骨子里的桀骜不驯,看得出她的嘴硬心软,但他偏偏喜欢看他的小姑娘猫儿似的警惕试探着自己对她的容忍度,小心翼翼的摸索出他的底线,才选择靠近抑或远离。 傲娇张扬,却又不失分寸,明明即将坠入他甜蜜的陷阱,但不知为何堪堪止住脚步,总在他觉得自己已经驯服这只小宠物的时候给他惊喜,这样反差恰好戳中了他的萌点。 第一次牵她的小手是什么时候呢,第一次抱住她软软的身子是什么时候呢,第一次投喂她蛋糕是什么时候呢,第一次为她换上小洋装是什么时候呢,第一次帮她梳头发是什么时候呢? 第一次给她膝枕是什么时候呢,第一次哄做噩梦的她睡觉是什么时候呢,第一次管掉牙的她吃甜食是什么时候呢,第一次和她贴面吻是什么时候呢,第一次见她撒娇是什么时候呢,第一次见她吃醋是什么呢,第一次见她生气是什么时候呢...... 小信子带给了他太多太多的第一次,他以为自己不记得了,可随便翻翻记忆,处处都是那个傲娇犹如女王的小女孩理直气壮的命令他过来亲亲她的情景。 “胡子拉碴的好扎人。” 被这么可爱的抱怨着,然后推开。 “过来,给你擦香香。” 带着一股奶味儿的儿童面霜挤在粉白色的掌心,娇嫩的小手手捧着他的面颊,在整个脸上都抹匀。能让里世界叱咤风云的医生一脸放纵的任由别人在他的脸上胡作非为的那个人,就只有她了吧。 如森鸥外那般杀伐决断的人,一整天的工作结束披星戴月的回家,看到强撑着不肯睡的女孩子揉着眼睛打哈欠的小模样,也不经平白多出几分温柔。 “在等爸爸回来陪你睡觉吗?” 他坏心眼的戳穿她傲娇的本质。 “不要!你走开!” 瞬间涨红了脸的小女孩外强中干的呵斥。 “可是一个人睡,爸爸会做噩梦啊。” 他只摆出一副疲惫而又失落的表情,心软的不像样的小女孩便乖乖的妥协了。 “好吧,就陪你睡一小会儿。” 她犹豫一下,掀开被子的一角,挪了挪,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上来,橘子味沐浴乳的香气便也沁染了他的身心。 小信子是全世界的瑰宝。 森鸥外逐渐意识到了这一点。 跟小信子待在一起的时候,总会让他忘记自己已经是个大人,那些小男孩才有的幼稚和童心一股脑的全在她面前冒了出来,却又不用担心自己的另一面会吓到她。 “爸爸,你不疼么?” 保持着婴儿般蜷缩着的姿势背对着他睡觉的小女孩敏锐地闻到血的腥味,又转过身来,轻轻碰了碰他肩膀上缠着的绷带,抬眸对上他的眼。 明明痛觉那般迟钝、经常连自己受伤了都感觉不到的小姑娘,竟也会关心别人受了伤疼不疼。 “小信子呼呼就不疼了。” 他习惯于隐忍,想着忍到伤口结疤就不疼了,不再像小孩子那样随时随地可以呼痛来寻求关注,也只是用坚强来承担年龄的重担罢了。 若不是她这般问,他都快忘了,他也会疼。 “笨蛋爸爸。” 暖烘烘的被窝里,女孩子小声抱怨着,不过还是口嫌体正的给他呼呼,橘子味牙膏的香气四溢。 他顺势搂住她,将娇小的女孩子圈在怀里,香玉满怀。 “鸥外爸爸,你怎么总是喜欢抱着我?” 这么一闹,困意去了一大半的小女孩忍不住问道。 “抱着你的话,会让我感觉世界是有重量的。” 就这么一点点大,轻巧,却又沉重万分。 “好啊,你嫌我重!” 她咬着牙,若不是念着他有伤,就要小狮子似的扑过来打他了。 果然无论对哪个年龄段的女性生物,都不能提体重这种禁忌话题呀。 “睡吧。” 他无奈,拍拍她的后背,温声哄道。 女孩子温软的体香萦绕在周围将他熏染,仿佛深入骨髓,令人无法拒绝。他明明没有过抱着这样的小女孩睡觉的经历,却又似乎反复演习过无数次,很快便令小信子枕着他的手臂安心的睡着了。 而那晚森鸥外凝视着花信风的睡颜,一夜无眠。 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在生根发芽。 后来,森鸥外看着女孩子一天天长大,越来越桀骜不驯、自信张扬,如同火焰一般耀眼,可他的目光却渐渐不能从她身上移开,他就知道,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他前进一步便万劫不复,怎么还能连累她。 他的选择是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