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73

    轻轻走进去。

    这家画廊的确很难找，不像是其他画廊一样在文化区里, 离美院也不近，甚至是开在离居民区不远的地方。这是一个两层小楼, 外面被漆成了灰绿色，招牌边缘用白色凸起做了简洁花纹，门旁边的墙上吊了一盏煤油灯, 看上去有一种欧洲小书店的感觉。

    推开门时，灰绿色的木质门上挂着的风铃, 跟着一起响起。

    悦耳动听。

    门内，则是宽阔的视野，和满目的画作。

    倪漾几乎是贪婪地闻着空气里那木板和颜料味交融的味道，还有些淡淡的咖啡香。

    店里只有几位看上去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店员, 倪漾一幅一幅地看过去，冲店员轻笑了一下，又踏上上楼的木梯。

    楼上放了几套木质桌椅，靠墙有个木质吧台，店里的咖啡香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一对优雅的妇人正在那里轻声聊着天，谈吐气质远远的望过去，优雅而又惬意。

    是她很向往的生活。

    在心中无奈地笑了一下，她尽量让靴子和木质地板只发出轻微的声音。从扶手处，她顺着一幅一幅画的指引，慢慢地走到画廊最深处。

    最深处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

    深蓝色中掺了些杂色的浩瀚的宇宙中，有一颗很美的星球。长得有些像是地球，可仔细看又不太像。

    星球身后，则是有远有近的不同的星球，还有一些反着光的小星星带。

    倪漾站在那画廊的最深处，被这副巨大的油画所吸引，脚步再也没动过。她仰着头，嘴巴微微地张着，胸口像是被压了块巨大的石头。

    “不好意思，小姐，这是非卖品。”一名店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身后，带着些歉意地轻声提醒道。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得离那副画很近了。

    “啊，”倪漾轻叹了一声，向后退了几步，转头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

    店里的音乐放换了一首更加舒缓的钢琴曲，紧接着是一阵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一声风铃过后，店里又恢复了安静。

    最初的震撼过去后，倪漾从自己的包里拿出记录灵感的本子，用黑色的凝胶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这幅画，画的是一个星球，Kepler-452b。”刚刚送走一位客人的，妆容精致的妇人缓缓走到她身边，轻柔地开口。

    倪漾手上的笔一顿，她偏头过去看着那优雅的妇人。

    她的皮肤保养得很好，白皙得好像能发光一样，眼角只有几道并不是很明显的浅纹。

    Kepler-452b，那天晚上放学后，季清延没有来得及作解释的一个名词，就这样再一次地进入她的脑海。

    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倪漾学着回忆中的那个小倪漾，轻声道：“我只知道小王子的B-612星球。”

    妇人却毫不介意地也跟着弯了嘴角，她拢了下身上的披肩，耐心地解释：“据说，这个星球和地球很像，可以被称为‘另一个地球’。很有可能是我们苦苦寻找的，和我们的星球很相似的另一个星球。”

    “只是它在天鹅座，距离地球1400光年，有些遥远。”缓缓地转着左手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在讲故事。

    “另一个星球……”倪漾再转头望向那副油画，突地失了神。

    他当时说Kepler-452b，是想表达什么含义？

    是说……他们即便相似，却依旧距离遥远吗？

    她想起了自己的作品，和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那个少年的身影。

    “这位画家是……”尽管知道是非卖品，但她心底还是抱着些小小的期待。

    “是我的一个朋友，”妇人懂了她的意思，只是缓缓地摇头，“他只是把这幅画寄存在这里，所以是非卖品。”

    “你是Y大的学生吧？”不忍去看小姑娘失落的表情，妇人将话题转向其他。

    “不是，”倪漾将灵感本合上，“我是坐了三站地铁过来的。”

    她蹲下身去，把手中的咖啡平稳地放在地板上，又将灵感本放进包里。再站起时，她手上已经多了几张卡片。

    双手将卡片递出去，倪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们下周会在学校里举行一个互动艺术展，叫‘星球相遇计划’。逛到这里，刚巧碰到这幅画，觉得很有缘分。如果您和您的朋友们感兴趣，有时间可以来看一看，这里是邀请函。”

    “星球相遇……”妇人双手接过，就像是中午的箫烛那样，正反翻看了一下那卡片，语气柔和，“怪不得你刚刚会在这里停留这么久。”

    “虽然我不迷信，但说真的，刚刚我有那么一刻觉得好像是命运指引我到这里来的，”将咖啡再度拿在手中，倪漾说完，都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有些好笑，“挺中二的。”

    妇人和她似乎并没有太大的代沟，她也跟着笑了，将卡片整齐地拿在手中：“你是学设计的吗？”

    “不是的，我在R大学心理学，”倪漾双手捂着纸质咖啡杯，暖意渐渐从手心传到身体每一处，“我和广告学的几个朋友一起策划的这个展览，是她们这学期一节实cao课的结业作业。”

    她将语速保持在一个比较舒缓的速度，礼貌地解释：“我在这个展览里，可以收集一些数据，为下个学期毕业论文做一些准备。”

    “那就是说，你只是记录数据的测试人员？”妇人恍然大悟。

    “也不算是啦，我之前和那帮朋友们讲了我的故事，一拍即合。这个展的整体创意用的就是这个故事内核，她们利用自己的特长来制作物料，也提出了很多的修改意见，”倪漾喝了一口咖啡，“是我们共同的作品。”

    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细带腕表，抱歉道：“我今天是偷偷溜出来换证件的，现在还要赶回去布展。”

    “我送你到楼下。”妇人看上去很喜欢倪漾，她在楼梯边停留了一下，和倪漾一起缓缓走下楼梯。

    到一楼时，妇人又拿了那卡片放在阳光下端详：“小朋友，你和另一星球相遇了吗？”

    将空纸杯扔进垃圾桶里，倪漾听到妇人的问句，蓦地一愣。

    “啊，不好意思，”妇人见她没有回应，回过头来看到仍站在原地的倪漾，立刻抱歉地晃了一下手，“别介意。”

    还好她今天涂了足够显色的梅子色口红，看不出她骤然发白的嘴唇。

    倪漾回过神来，只是淡笑着摆手，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没事的。”

    “下周我会去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会问问我的朋友。”妇人将她送至门口，拉开木门，又是一阵悦耳的风铃声。

    “那再好不过了，”倪漾轻点着头，一脚踏出店门，“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