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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郑尚书所出策论便是论及民生利益,顾大人当时的墨卷,可是写得极为出众呢。是吧,王大人?” 王翰林矜持地点头,而后又道:“只是他年纪小,虽懂的一些,却也比不上诸位大人懂得详细,许多地方还得诸位大人多多指教。” 又来了又来了,小李侍郎在心中默念,他觉得这一个个的真是没完没了,护犊子都护到太极殿上了,他寻思着这王大人和顾邵似乎也没什么亲戚关系吧。这么护着,到底是为了啥? 小李侍郎是想不通了,不过那边的皇上对这结果显然是十分满意。大笑了两声过后,皇上复又看了佟侍郎和钱尚书一眼:“如何,两位可有异议了?” 钱尚书耷拉着眼角,没有再反驳。 皇上乐滋滋地又夸了顾邵两句,他觉得自己选的这状元郎真是没选错,随时随地都能给他长脸面!夸过之后,又道:“那既然你们没有异议,朕便让顾状元留下同你们一道议事了。” 话落,户部的几位大人更是满脸地一言难尽。这大殿中的人,哪个不是身居高位,哪个不是朝堂上的中流砥柱,如今来了这么一个官场新人,这感觉,仿佛瞬间拉低了档次。 太叫人难堪了。 只是皇上显然觉得户部这几个,还能更加难堪一点。说完之后,他睨了许久不动的钱尚书一眼:“钱尚书之前不是说得正在兴头上么,如今怎么不继续说了?” 钱尚书忍了又忍,最后咽下了那口因为顾邵生出来的恶气,重又开始说了起来。 顾邵一直在旁边听着。 上回来太极殿的时候,圣上便有意让他插手户部的事,顾邵好说歹说,才让圣上打消了这主意。当时顾邵是觉得这样太过显摆,树大招风,难免会遭人攻击。不过长公主这件事过后,却叫顾邵有了点别的心思。 相比于遭人攻击,他更怕自己没有底气。若是真的做出了实绩,那别人想要动他的时候,也势必会先掂量一二。所以今日之事,顾邵是打定心思要插一手了。 钱尚书说得渐渐忘却了先前的不愉。 顾邵听得也极认真。钱尚书说的那些,其实顾邵在书中也不是没见过,对于钞法的益处,顾邵自然知道的,他不仅知道,还比钱尚书知道得更清楚。所以对于钱尚书所说,顾邵也只是听听就算了,因钱尚书所言,皆是行用钞法的益处,却全未提到钞法的弊端。宝钞一法,或许在某时可以算作一种妙计,但是显然,不会是此时,也不会在他们大齐朝。 钱尚书匆匆说完,嗓子已经有些干哑了。 他说了这么多,场中除了户部的人,余下人等丝毫不为所动。这些年来,钱荒一事已经成了朝廷的心头大患,户部也是时常“钱粮不足”,每每哭穷。当然,这也不单单是因为钱荒,户部那一档子理也理不清的烂摊子也是一大原因。正因为户部理不清,所以短短几年的功夫,户部已经换了好几位尚书了。 这位钱尚书,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至于钱尚书如今撺掇着要行钞法,其实也不过是想迅速解决户部缺钱一事罢了。毕竟,这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法子。 钱尚书说完之后,扫过众人一眼,静等他们的说法。这事已经扯皮了许久了,这些日子是一定要弄出个说法来的。 众人一时间却都没有说话,而是看了圣上一眼。他们固然有些想法,可术业有专攻,也做不到考虑齐全。 皇上一愣,随即不解道:“你们看着朕作甚?” 钱尚书道:“若是几位大人都没有别的意见的话,那便要请圣上拿定主意了。” “怎么没有意见?”皇上可不是没有脑子的。他原本也被钱尚书说得甚是心动,可是后来转念一想,世上哪会有这么好的事,想要印造多少钱便印造多少钱,那这还叫钱吗?皇上知道自己说不过钱尚书,所以点了顾邵的名字:“状元郎有什么话要说?” 钱尚书扯了一下嘴角,隐有不屑。一个毛头小儿,能有什么话要说? 顾邵不得不谦虚道:“方才听闻钱大人的话,确实有一件事,想要请钱大人解惑。” 钱尚书眉头一挑:“哦,顾大人难不成还真的对钞法一事深有了解?” 对于这样的软刀子,顾邵是不会怕的,毕竟他皮厚。系统那些毫无保留,赤裸裸的嘲讽或许可以伤到顾邵,让他悲痛那么一会会儿,不过钱尚书的这些嘛,那真是不痛不痒,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顾邵选择面带几分笑意:“略有了解。当然,自是不及您对钞法钻研得深入,所以下官也不敢提什么意见,只是有些小问题,想要请您解惑。不知下官可有这个资格?” 钱尚书也不指望他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便道:“你且问吧。” 顾邵点了点头,再次开口:“敢问钱大人,您所要行用钞法,那这宝钞,是以何为准备金?” “自然是以银。” “面额几何?” 钱尚书张口就答:“其文以十计者五:曰五文、一十文、二十文、三十文、五十文。以百计者三:曰一百文、三百文、五百文。以贯计者二:曰一贯文、五贯文。” 顾邵颔首,又问:“那既然要印造,请问钱大人,这头一年,应当印造多少?” “岁印八万锭。” 顾邵忍不住又笑了一声:“这八万从何而来,是算出来的,还是钱大人凭空想出来的?” 钱尚书沉下了脸,多看了顾邵一眼,复又挤出一抹笑:“自然是根据往年户部的核算,稍加斟酌,算出来的。” 顾邵紧追不舍:“那您算出来的根据是什么?可有核心之义理?往后几年又该发多少合适?” 钱尚书一时无言。说了八万,其实不过就是根据往年的那些数字,推测出来的罢了。谁还会找他要什么根据,谁还能有什么根据? 顾邵了然,故意气他:“看来钱大人说得再多,也不过只在一个猜字上,并无义理根据。” 钱尚书挥了挥袖子:“这事后话。一切总该先发了再说,往后该发多少,自然该由前一年为例,斟酌增减。” 殿中悄然无声,谁都能看出来,这钱尚书和顾大人之间的暗流汹涌。 皇上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得津津有味,过瘾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什么,反正莫名地期待着他的状元郎还能问出点什么。 顾邵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皇上盯了许久了,兀自道:“那好,下官再换一个问题。先前钱大人说要印造宝钞,可这宝钞,在寻常人看来不过是一张纸,不及布帛,更不及铜钱,倘若百姓不愿意用,郑大人觉得又当如何?” 钱尚书压力渐大,不过还是梗着脖子道:“政令既发,他们不愿意用,也不得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