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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的冷汗和半额头的黑线,一口吐掉一直咬在嘴里的被角,一手就著阿莫尔的手臂力量,一手使力撑著床垫,艰难地半坐起身,抬头望向苏予危,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哑声道:“问、问个问题,如果我的,我的……”面露尴尬微微犹豫了一下,程诺闪躲地垂下眼梢,咬著唇小声憋出那个让他委实有些说不出口的难堪字眼:“子、zigong……本身就很薄弱没有发育完全的话,孩子会不会……会不会……”怀孕这个事实,从发现到现在,一直带给程诺的,都是感动,感激,和喜悦的情绪,然而此时此刻,第一次,让他感到了从头到脚,由衷而生的恐惧。他恐惧自己这个畸形的身体,别说生出一个健康正常的宝宝──那是不是一个太奢侈的愿望──或许,是根本就没可能,生出来一个活著的东西。苍白如纸的小脸冷汗濡湿,几缕发丝狼狈地贴在额头,水光摇晃的眼底写满令人不忍直视心疼欲死的楚楚可怜凄惶无助,小小的身体倒在阿莫尔臂弯中止不住地剧颤,如一片狂风扫过的枯叶。阿莫尔的手臂骤然僵硬了,腿一软,脸色大变牙齿咯咯作响:“诺、诺诺你……你刚刚说什麽……你、你别吓我……”倍儿强悍的一大男人,声音里居然带上了惊恐的哭腔。苏予危也瞠目结舌无比惊愕地愣在那儿。半晌──“我靠你这小姑娘胆子也太大了……我就说一个普普通通的胎动怎麽可能让人疼成这样……阿莫尔你还愣著干什麽!赶快去开车啊!我给弗兰克家里那只母老虎打电话,让艾达无论如何把弗兰克放出来,这个平安夜必须麻烦她老公学习基督他老人家舍己为人正拯救生命了!”第六十章在迄今四十三年的人生里,这绝对是弗兰克所有过过的,最惊心动魄的平安夜。艾达非要和弗兰克一起来,一路都在骂骂咧咧:“哼,我倒要跟来看看究竟有没有鬼!弗兰克老娘警告你,要是你敢学阿莫尔那花孔雀随便乱搞到处发情,不知道收敛荷尔蒙,你看老娘不把你的蛋蛋踢个稀巴烂让你一辈子硬不起来!”吓得弗兰克把号称全世界安全系数最高的沃尔沃,硬生生在笔直宽阔的大道上开出了各种惨不忍睹的S形。结果当一到医院,瞧见那个从来在自己面前都是一脸不正经yin笑的花花公子阿莫尔,居然带著一脸快要哭出来的害怕表情,怀里紧紧抱著一个只露出一张苍白汗湿的小脸,眼看著已经出气多入气少的大肚子女人时,艾达愣了一下,随即飞起一脚狠狠揣在老公屁股,母老虎气场大爆发:“还杵在这儿干什麽!赶紧地去给老娘我救人啊!警告你弗兰克,今天你要是不救回两条命,就等著明年老娘带著儿子女儿和新欢邀请你一起过圣诞吧!”弗兰克:“……”弗兰克一路都晕晕乎乎的。先是在一家和乐融融虔诚地做著祷告时,突然接到苏予危的连环夺命CALL,听到对方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跟他大吼,叫他速速到医院去,然後被火冒三丈的艾达扯著衣领急匆匆赶来医院,到了医院又被阿莫尔用那麽惊悚的目光给死死盯著,好像在说不救活她你就等著陪葬吧!最後又被苏予危跟赶鸭子上架似地大力推往手术室……“哦看在上帝的份儿上Jason,你怎麽能在这一天打扰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呢……”“这……哦我的上帝!马上联系助手送手术室!血库准备!对了阿莫尔你太太是什麽血型?……该死的你这个不负责任的混蛋!”“诶Jason你进来干吗?我不需要你……啊?什麽?他太太身体有什麽不妥吗?哦这是非常很严肃的问题,Jason,你也是医生,应该清楚全世界有多少手术失败都是因为事先没有弄清楚状况而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悲剧。所以现在最好不要浪费时间,请把她的详细妊娠情况和有过的病史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告诉我,否则如果中途发生什麽意外,我真的很难保证……”“OH、My、GOD……我想我的眼睛突然出问题了Jason……快告诉我我现在看到的,这位太太下面这根儿长得像yinjing的东西……绝不是yinjing绝不是yinjing……”“好了那他妈的就是yinjing!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不妥!Hermaphroditism!Uand!?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反应可比你淡定多了!记住你是医生!医生!不管病人有多奇怪我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救活他医好他!明白!?明白了咱就快点儿开始吧OK!?”“……”拿了一辈子手术刀的弗兰克头一次在自己的手术室里愣了,傻了,呆了,囧了,晕了,疯了,裂了……半晌,被忍无可忍的苏予危狠狠赏了一击爆头才迅速进入状态,一边动手准备开干,一边耸著肩小声嘟囔了句──“原来上帝他老人家,有时也是很调皮的……”五个小时後。对於阿莫尔来说,短短五个小时的时间,却仿佛过了五个世纪那麽久。他简直要绝望了。抱头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等待,只有等待,只能等待,偶尔抬起头看到对面大门上刺目的红光,曾经看惯了的红色在那一刻竟变得那麽刺目,那麽可怕,那麽惊心动魄,那麽让人想哭……等待的确是世界上最折磨人的事情,那样的无助是没有办法依靠自己克服和排解的,因为主动权,不在你的手上。对於一个拥有强大控制欲的男人来说,就更是煎熬。阿莫尔咬紧牙关,眼眶早已是布满血丝红得骇人,暖气很足但他的身子还是止不住地从内部不断涌出一丝丝刺骨的寒意,一阵阵地发冷。就这麽干熬了两个小时,觉著实在熬不下去,阿莫尔忽地起身,脚步不稳踉踉跄跄地走出医院,去楼下的自动贩卖机随意买了一包廉价香烟和一只两欧元的劣质打火机。自从带著诺诺来到这里和他朝夕相处,又知道他的身体状况,从前烟不离手的阿莫尔,一直用来装烟的裤袋里,早就没有了那种会对孕妇不好的东西。站在灯光惨白如纸的楼道里狠狠抽了几根,忽然阿莫尔心头一动,嘴里叼著烟也没顾得上点燃,转身就飞奔往回,连电梯都忘了坐。跟他的外号一样,一路连滚带爬以百米短跑直逼豹子的速度回到手术室前,弯腰喘气双手撑膝,却失望地看见手术室的大门仍然紧紧闭著似乎永远不会打开,而头顶上鲜红刺目的“手术中”也仿佛永远不会熄灭消停……英俊的脸上陡然覆上了一层nongnong的痛苦,站在原地失神地怔了几秒,阿莫尔突然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