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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唏嘘,长寿人的苦恼啊,有时候得天独厚似乎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一时无人出声,亭中渐渐安寂下来。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楚郢转过头久久看着右侧方向。 “侯爷在看什么?” 师老爷子问了一句,顺着他视线也瞧了两眼,却只见得青竹帘前的白玉纱伴着风掀起层层涟漪,除此之外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楚郢淡声道:“外面有人。” 师老爷子不甚在意,低声回道:“许是府中下人吧。” 楚郢摇摇头径直起身,宁府的下人向来知事,可不会在主家周围躲躲藏藏的不露面。 他打起青竹帘,望着方亭后面挤挤挨挨的草木丛,明衷皇帝与宁莞也看了过来,朱阿婆躲在半人高的花草枝后面,忙忙缩成一团捂嘴屏息,不敢弄出丁点儿声响。 楚郢并未出声,只缓步过去,居高临下垂了垂眼,正正好与七分惊慌三分尴尬的朱阿婆对上。 冷淡的视线落在身上,朱阿婆下意识抖了抖身子,再看到他手中握着长剑,脚下更是一软,站起身来弯腰谄笑,露出手里拎着的一篮子嫩豆腐,“我是来给宁姑娘送东西的,没找着芸枝姑娘,走错了路,走错了路,实在对不住,对不住啊。” 楚郢不语,亭中宁莞讶异了一瞬,不禁笑道:“朱阿婆向来不屑踏足于我府上,今日好生有兴致,真是稀客稀客。” 朱阿婆被逮个正着,正正惶遽不安,讪讪道:“都是邻里,宁姑娘哪里的话。” 宁莞不知她将方才那些话听了多少,也不怎么放在心上,朱阿婆这张嘴,在外头说得再多,熟知她爱瞎掰爱找事儿的那些邻里也只当听个笑话过过耳朵,说出去也没人信她。 “阿婆往顺着窄廊走吧,芸枝该是在厨房,你这回可莫要再走错了。” 朱阿婆如蒙大赦,拎着篮子健步如飞,一溜烟儿就不见了影子。 宁莞好笑,这老人家腿脚还真是利索。 朱阿婆跑得飞快,路上也没碰到芸枝,直接将篮子塞到护院手里,麻溜地就离开了宁府。 她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叫巷子里的风一吹,抖着肩打了个哆嗦。 柳树下那几个妇人还在纳鞋底,见她出来了,问道:“朱阿婆,你巴巴地去,可看见什么没有?” 一人笑道:“瞅瞅这表情就知道没如心意吧?都说了,这宁府上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儿,别整天瞎扯嘴巴。” 这些言语中不乏调侃,往日定要歪眉斜眼啐一口的朱阿婆却一声没吭地回了自己的屋里,惹得几人不免诧异。 朱阿婆匆匆掩上门,她大儿媳妇正在喂鸡,扭过头来看她表情不大对,忙拍了拍手上前去,“娘啊,这是咋了?” 朱阿婆猛地一回神,用力一拍腿“我的老天爷,你不知道,那宁府里不得了啊!” 她虽然才过去就被人逮住了,但隐约也听见了几个字儿,什么青春常驻,什么七十年,还有那个自称“朕”的声音。 朱阿婆不识得什么字,却也知道在大靖,“朕”这个字儿那是皇帝老爷的称呼啊。 皇帝老爷到他们这小巷子里,那不叫过来,那叫大驾光临,话里还扯什么青春七十年的,这怎么想都不对头啊。 “不得了不得了!”想着想着,她垮下脸,惊慌道:“惹上大麻烦了,春妮儿啊,我跟你说,那里头住了个神仙!” 大儿媳妇:“……”你老人家这一张嘴真是一天比一天会扯掰,你怎么不说自个儿是个神仙。 朱阿婆道:“我犯得着说话唬你吗?怎的就不信呢!真的!” 大儿媳妇心道:“你哪天没说话唬我。” 朱阿婆见她半天不吭声儿,气歪歪道:“你个蠢驴子!” 大儿媳妇:呵呵…… 朱阿婆惶惶,这可咋办,最近好像把人得罪得挺厉害,要不然趁着晚上去烧炷香拜拜? …… 朱阿婆走后,又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明衷皇帝几人也起身离开,只师正留了下来说要再坐会儿。 离开时楚郢看到在抱着七叶到处瞎溜达的白冶,微微动了动眉。 明衷皇帝见他一时不动,问道:“那是谁?” 楚郢答道:“南罗第一蛊师席非意的弟子,近几日席蛊师身体不适,白小公子便上此处来讨教学习。” 太上皇哎了一声,“是了,师家那师姐前些日子帮大理寺的王佑之查了个案子。能叫蛊圣的徒弟都上门来讨教,可见本事不小。” 命长就是好啊,想学多少就学多少。 听他一说,明衷皇帝也想起来了,他颔首,“走吧。” 马车绕出偏显清静的十四巷,慢慢驶入繁华热闹的长街,楚郢拄着剑,保持着一贯的沉默,明衷皇帝突然出声道:“悯之,以你看来宁女如何?” 楚郢应道:“好。” 太上皇坐在一侧,直了直身子,搭话道:“真是难得从你嘴里冒出个好字。” 末了眼中含着些古怪,“不过……朕可听说了你们宣平侯府的不少事儿啊。”什么表哥表妹,什么雨天自荐,传得是有鼻子有眼的。 明衷皇帝一眼扫过去,“朕与旁人说话的时候,你不出声儿插一句,是不是心里不痛快。” 太上皇:“儿子错了。” 楚郢说道:“都是外人传说,当不得真。” 明衷皇帝未曾将这些流言蜚语的小事放在心上,亦不认为有什么可信之处,他音调沉缓,直言道:“悯之……”他顿了顿,“你道宁女可为朝廷所用否?” 楚郢反问道:“陛下缘何会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 “朕也就是随口一问,毕竟……世间异者难得。” 前朝和盛皇帝为了一个晏商陆三往盛州苍露,足以见此。 话说到这里已然不须得楚郢再接话了,他便垂下眼帘,保持缄默,左右也就这一个月里的事,只等那个契机了。 马车内安寂无声,一时各有思量。 师老爷子是吃了晚饭才走的,宁莞送他出去,夜色笼罩,星辰渐显,檐下的灯笼拉下长长的人影。 目送马车远去,今日的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她回屋洗去一身疲乏,上床休息。 自这日之后,连着几天宁莞都甚是清闲,多在药房熬药或在卧房看书。 晏呈垣的伤恢复得不错,不用人搀着也能下地走动了,他惦记着府中祖母和母亲,趁着是个大好的晴朗天,找到了宁莞跟前来。 上回被芸枝拿了枕头砸了一通后,他便再没拐弯抹角地问东问西,而是直接将那些事儿托盘而出。 宁莞这才知道,蔚然竟还给她留了些东西传下来。 晏呈垣两手撑在窗边,说道:“宁jiejie,劳烦你同我去一趟族老那里,你把我太太太太太太祖母留给她师姐的东西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