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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锦箬眉心一颦,眼中掠过一抹诧异。 不管心中作何想,皇后的旨意,却是不容违逆。 内侍已是等了她良久,她回府略作收拾,便跟着内侍进了宫。 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凤藻宫。 裴锦箬本来还有些惶惶的心,经过这一路,也总算是安定了下来。左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在正殿门口,遇着了素英姑姑,被她亲自引着,却是径自进了偏殿。 偏殿内的窗户开着,郑皇后一身家常的蜜合色宝瓶牡丹的褙子,妆扮很是简单,正站在窗边,手里捏着把剪子,在修剪面前一株盆栽罗汉松的枝桠。 裴锦箬匆匆一眼,不敢多看,便是跪伏下去行礼。 郑皇后回头,让她起身。 然后,笑着问她道,“喜欢种花吗?” 裴锦箬略略一顿,摇了摇头,“没有慧根,怕种不好。” “年轻人喜欢种花的,倒是少,本宫年轻时,也不喜欢。只是,后来宫中寂寥,长日无事,总得找些事情做,慢慢地,便也觉得感兴趣了,每日里,总是要侍弄上一回。本宫后殿的暖房里,还有不少长得好的,看你这小姑娘的模样,温软甜美,回头,挑上两盆宝珠茉莉送你。花开了,还能摘两朵,用来簪发。” 郑皇后一边说着,一边已是放下了剪子。 立刻便有宫人上来,将盆栽和剪子一并收走了。素英则打了水上来,亲自服侍郑皇后净了手。 郑皇后自接过栉巾,拭了手,然后,便是敛裙在边上的罗汉床上坐了,将手一挥,“别站着了,坐吧!” 立刻便有宫人搬来了锦杌,裴锦箬谢了恩,斜签着身子坐了。 素英很快领着宫人上来,摆放了瓜果茶点。 裴锦箬也不急,陪着郑皇后慢慢用了一些,反正,郑皇后叫她进宫来,总是会入到正题的。 过了好一会儿,郑皇后终于是笑了起来,“你这性子……也怪道陛下都夸赞,沉得住气了。晙时是个急躁的,倒是与你相得益彰。” 裴锦箬目下闪了两闪,总算提到燕崇了。她与这宫里的联系,便也只有一个燕崇了。“谢皇后娘娘谬赞,臣女不敢当。” ------------ 第254章 用意 “你也用不着太过谦虚,本宫和陛下,这点儿识人之明还是有的。”郑皇后笑道,“不过,晙时这孩子,对你,倒是真正用心。只怕,他此回去西北,也未曾与你断了联系吧?” 裴锦箬目下闪了两闪,倒是没有隐瞒,“不瞒皇后娘娘,之前确实是一直有书信往来,不过,前些日子,却已是断了,臣女听说西北战事,也是心中难安。” “既是难安,你便写信去问吧!夫妻要想走得长久,自然是要互相关切的。何况……晙时对你,自来上心。他去了西北这么久,你想必心中也是挂念,倒不如问个清楚明白。” 郑皇后道,一双凤目轻睐,熠熠生辉,好似含着些别样的深意,将裴锦箬凝住,“男人跟女子不一样,很多时候,你不说清楚,他们是猜不透你的心的。” 裴锦箬双瞳微闪,抬起头往郑皇后望去,后者微微一笑道,“晙时是本宫自幼看着长大的,本宫无福,膝下无儿无女,倒是晙时,本宫自来便疼他,他母亲在世时,与本宫亦是感情甚好,本宫说句托大的话,本宫待他亲近,他除了没从本宫肚子里爬出来,其余的,没有半分差别。本宫……只盼着他能好,平安喜乐,一世无忧,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自然是不能不明白,裴锦箬赶忙起身,蹲身行礼,“多谢皇后娘娘垂爱。只是……到底事关战局,臣女的话,怕是不管用。” “管不管用的暂且不论,你只需写信去,劝他回来,莫要一味冒险便是。”这话,却是出自身后,带着莫名的威势。 裴锦箬心头一突,眼角余光瞥见郑皇后已是起了身,她也连忙敛裙,伏跪于地。 片刻后,便见着明黄的金绣龙袍下摆从眼前荡过,正是永和帝龙行虎步而来。 到得近前,先扶起蹲身行礼的郑皇后,而后,才转向裴锦箬道,“莫要跪着了,先起身。” “谢陛下。”谢完恩,裴锦箬站起身,却也不敢抬头,只低眉垂首,束手立在一旁。 永和帝望着她那副规矩的模样,却是从鼻间哼了一声,“皇后,朕早前便告诉过你,这丫头不只是沉得住气,而且大胆时不要命,狡猾时更是一尾泥鳅,你得给她抓牢了,否则,一不留神,就给她溜了。” 裴锦箬听得心下汗颜,真没有想到,陛下您老心中,居然给我这么高的评价啊?真是不敢当。 郑皇后抿了抿嘴,没有言语。 裴锦箬也算明白了,皇后只是说客,真正想让她写这封信的,是永和帝。 果然,郑皇后没有开口,永和帝也没有非逼着她开口,皱眉看着裴锦箬片刻后,便是道,“你既然也担心燕崇,便听朕的,给他写封信,劝他回来,至于能不能成,朕也不强求。” 换言之,这封信,她愿不愿意都必须写就是了。 裴锦箬却一时沉默着,没有立刻点头应下。 这让永和帝的眉心皱得更紧了,真奇怪!她也与永和帝打过好几次交道了,印象中,他却是头一回,这般焦躁沉不住气。 “陛下!”郑皇后沉默了良久,却在这时才开了口,“裴三姑娘往后要入靖安侯府的门,也算不得外人,有些事,陛下不如与她明言。她是个懂事的,定然会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 永和帝皱了皱眉,略带两分迟疑地望向郑皇后,已经坐了二十年至尊之位的男人,即便是日常的对视中,目光里,也会带着难言的深沉与锐利。 偏偏,郑皇后在这样的目光逼视下,却自始至终,都只是温温笑着,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帝后以目光无声交流了片刻,永和帝先别开了视线,闷声道,“皇后与她说吧!”然后,便是带着两分郁气一般,到了方才郑皇后坐的罗汉床边,一屁股坐了下来,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仰头灌下。 郑皇后这才上前,拉了裴锦箬的手,只觉得她的指尖僵冷,郑皇后微微一顿,心里暗道,这孩子,还真是敏锐,偏却又眼里揉不得沙子,非要求个清楚明白,这样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