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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此生是谁,此身又在何处……“挨骂了?”“你又知道?”“刚刚两位老人家在朝上一唱一和,傻子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一时怒火中烧,回头正视他:“你刚才为什麽不帮我说话?害我差点就被弄到大小榆谷去打仗!你希望我做‘无定河边骨’?还是‘春闺梦里人’?”他依旧温煦地笑:“司空和御史也都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像你爹那样做个功在社稷光耀门楣的好儿郎。你曾祖父从来不偏私的,这次也不惜和李御史一起演戏,一心要帮你争这个大功劳,你倒是一再驳他的面子,不是让老人家伤心麽?”我更加生气:“我要那功劳有什麽用?你只管别人,就不管我怎麽想了麽?”“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是什麽意思?你知不知道,我要是去了,有可能回不来?”他有些无奈,我瞟他一眼,又再冷哼一声:“我知道了,上个月林尚书他们不是才上了折子请立皇後麽?我死了才好呢,那就没人碍手碍脚了!唔,柳家的女儿,阳城公的孙女,宫里的彩妃、徐妃、梁贵人,哪一个不是国色天香温柔恭顺?哪一个不比我强?……”“长留!”他怒喝一声,大步走过来,脸上的神色是我没有见过的严厉。我不甘示弱,抬起头,一脸倔强的迎著他的视线。他紧紧抿著唇,手攥成拳,肩膀微微起伏著,半晌,他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重华伸手摸上我的脸,麽指轻轻抚著我的眉头:“长留,不要说这种话了,好吗?我不喜欢你说这样的话……”“答应我,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好吗?不要再说了……”重华把头埋在我肩上,反反复复地说著。略一低头,正巧看见他微蹙的眉尖。有点心痛。无论什麽时候,我都不想伤害他。居然一语成谶。接连几道折子送上来,都是请立皇後,忠心耿耿的老臣们一个个涕泪满襟,忧虑之情溢於言表,到後来,措词慢慢严厉起来。我在御花园的水阁里找到重华,他锁紧眉,站在栏杆边上,不知道在想什麽。奏章扔了一地。我大步走过去,一一捡起来放回桌上。他叹口气,走过来把我拉起来:“你不用管,他们都糊涂了……立後是我自己的事,用不著别人cao心。”我甩开他的手,把最後一份奏章端端正正的放回桌上,然後跪在他面前:“後宫正位不能虚悬,请陛下以社稷为重,早日立後。”重华一愣,冷冷开口:“长留,你是什麽意思?你要我立後?”“长留正是要陛下立後!”他一把把我拽起来,拉著我的领口,咬著牙,一字一顿:“为什麽?”“不为什麽。天下的臣民需要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後,如此而已。”我别过头不看他,天知道一句话说下来,我五脏肺腑都绞成了一团。“好!──好!──好!”他的眼睛凌厉地逼视我,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我身上剜了一刀:“你来看!”他把我推开,把高高的一摞奏章扔到我脚下:“你看看这些!这麽多人上书要我立後,我都不在乎!我不惜和上上下下百官作对,这麽多年空悬正宫,为的是谁?你倒好,居然跑来跪著求我选立皇後?!你告诉我为什麽!?”我还是不说话。两人僵持著,我低著头,他急促的愤怒的呼吸清晰地传进耳里。“他们为难我,连你也要为难我麽?”重华压抑了怒火的声音是冰冷的,充满了失望。我从来不知道他会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忍不住抬起头,他看著我的眼神陌生而疏离。忍不住惊恐起来。他转身的那一刹那,我扑过去从後面抱住他:“不要走!”他顿了一下,想掰开我的手。我抱得死紧,拼了命也不放手。他挣扎得累了,停下来,颓然的站著:“长留……你到底想要我怎麽样……”那你又要我怎麽做?跪著求你不要立後吗?我也希望能永远像现在这样,但是,怎麽可能?我要怎麽要求一国之君忘记身份放弃责任不顾一切?所以宁愿委屈也不要你担了骂名。就是因为所有人都为难你,所以我才不能为难你,否则又还有谁来为你著想?我把脸埋在他背上,疯狂地吸取他的味道,不这样就无法克制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我只是喃喃低语:“就是为你想啊!就是因为要为你想啊!”我不知道重华有没有听见。未来的皇後最终选定了柳丞相的女儿,大婚定在一个月後,父凭女贵,柳家一时间鸡犬升天。下诏的那天晚上,柳丞相宴请百官,在京官员四品以上统统有份,只是一不小心漏掉了我。也罢,逢迎国丈的人太多,未必就轮得到。倒是乐得清闲。闭著眼睛躺在榻上,不知道什麽时候就闻见熟悉的佛手香,先是淡淡的,然後慢慢地近了。有什麽东西轻轻的覆到身上,他握住我的手:“也不盖床被子,要是生病该怎麽办?冷麽?”我笑:“原本有一点的,不知道为什麽,现在突然暖和了。”他也笑了笑,移近我,一只手环住我,一只手慢慢拨开垂在我脸边的头发:“今天下了诏。柳家的女儿,你觉得怎麽样?”“无所谓,你觉得好就行。”我睁开眼睛,没想到他正笔直地看向我,吓了一跳:“怎麽了?”重华笑著摇摇头:“听说柳丞相宴客没有请你?还没进宫呢,倒先开始立威了,他大概忘了,他女儿还不是皇後呢。”他的眼神丝毫没有游移,精确地命中我的眼睛。像要把我看穿一样的视线,慢慢的灼烧著我──:“没关系,好不容易选定了一个,何苦多事?柳丞相知道了更要恨我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越来越低,渐不可闻。勾住他的脖子坐起来,覆在身上的衣服滑落了下去,没有人去管。我只是看著他,追逐著他的唇线,然後冷不防吻上去。喘息相闻。重华急切的叫著我的名字,他说:“长留,我保证一切都会和现在一样!”他还真敢说。然而够了,我知道我一定会相信他的。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还真是千古名训!柳丞相陡然捞了个国丈来当,浑身骨头都轻了好几斤,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我猜他是惊喜过度导致头脑有些异变,加上大婚的细节自有专人准备,劳动不到他头上,日子过得有些无聊,决定要摆摆威风。只可惜柳大人平时谨慎处世,混迹官场二十余年居然一个仇家也没有!连想杀鸡儆猴也找不到目标,啧啧,真是失败!可怜他白当了这许多年的官!然而,演戏没有对手就会无聊,打架没有对手就会了无生趣。既然基於这样的理由,他找上我也就没有什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