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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爱惜谁替你爱惜? 他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他发现坤叔,真的老了。 两鬓的头发都白了,以前笑起来才会出现的皱纹,现在一层又一层堆在眼角。 无端刺眼。 “小远,你起来了。”坤叔停下动作,目光慈祥地看着他,深深的褶子里翻出一缕笑意,“饿了吧,早餐在锅里,还热乎着呢。” 见许远航盯着自己不说话,他拍掉手上的木屑:“不弄了不弄了,这不耽误了好几天,客人在催……” 许远航撇开视线,生硬地说:“待会我帮你弄。” 相依为命的那三个月里,他常常看坤叔一天天不厌其烦地刨木头、做家具,不会也看会了。 坤叔愣了几秒,又笑了:“哎,好。” 吃完早餐,许远航先带坤叔去了一趟镇卫生院,他本来打算去县医院的,可考虑到路程太远,坤叔又伤了腰不便久坐,所以就放弃了。 卫生院不仅医疗水平低下,设备也很落后,连拍个片子的条件都没有,许远航只好让医生帮忙简单检查了一下,开了几服药,就把坤叔带回去了。 坤叔吃了药在房里休息,许远航又跑去镇上,到药店买了两盒膏药和一些营养品,又买了一张竹躺椅,顺便把菜和换洗衣物也购齐了,到家一一归置好。 坤叔只是闭目养神,听到动静就走出来了。 许远航把竹躺椅搬进工作间,靠墙放好,扶着坤叔躺在上面,在他的指导下,开始刨木头。 渐渐上手后,坤叔就不怎么说话了,许远航也沉默着,脚边散落的刨木花越来越多,丰盛日光倾泻而入,被木窗的竖栏切成一道道,刨木花被晒出淡淡的木香,他的脸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专注又沉静。 不知不觉,日头偏西。 许远航也把木头刨好了,坤叔满意地验收成果,从台上拿起一块巴掌大的废弃木块,笑着说:“这木头真不错,可以用来做个木雕,不过,要刻什么好呢?” 他话声未落,许远航心里已经有个想法成型:“给我吧。” 坤叔把木头递给他,疑惑地问:“你来刻?” 许远航轻抚着木头上面的纹路,眉宇间重现熠熠神采,他“嗯”了一声。 坤叔也不知看出了什么,拍了拍他肩膀:“好好刻。” 许远航把两个白天一个黑夜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这块木头上,废寝忘食,不知疲倦,好在总算完工,他默默地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首个木雕作品,勾着嘴角无声笑起来。 扬帆起航,乘风破浪。 第三天,坤叔就说自己好得差不多了,催他回去上学。 许远航皱眉说天气不好,还要再等等。 坤叔看着外面的晴天朗日,什么都没说,面上的笑比满山怒放的野花还要灿烂,尽管,他从来都是一个把什么情绪都藏在心里不外露的人。 第四天,许远航上山打野果、割草,在果园附近意外收获了一窝荔枝蜜,不过他也付出了小代价,在取蜂蜜的过程中,左手被蜜蜂蛰了一下,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心里想的全是—— 味道一定很好,带去给她尝尝。 可是,她一个千金小姐,父母的掌上明珠,要什么有什么,还有什么好东西她没尝过呢? 不管,他很快否决这个想法,只要是他许远航给的,就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的。 许远航带着战利品回去,坤叔自然也很高兴,帮他用玻璃罐子装好,方便他带走。 许远航把蜂蜜一分为二,留了一半给坤叔,坤叔没推辞,收下了。 这几天有许远航照顾,坤叔的腰伤好得七七八八,也能直立行走了,干脆照着一日三餐来催许远航赶紧回棉城。 第五天,许远航天没亮就起了,他把屋里院里都收拾过,水缸补满,木柴劈好整齐码在墙根,鸡鸭鹅猪狗,只要是能喂的都喂了一遍,又出门买了菜,做完这些,他才回到二楼房间。 木雕、蜂蜜各自收进袋子里,犹豫许久,许远航把抽屉里的手机拿出来,一起丢了进去,又掏了掏裤兜,取出一叠纸币,留下路费,剩下的叠好放在桌上。 他提着袋子下楼。 坤叔站在门边,笑着问他:“不吃过早餐再走?” “不了。”许远航说,“路上吃。” 他长腿一抬,跨过门槛:“我走了。” 坤叔缓步跟着送他到大门口:“以后有时间的话……可以回来看看。” 许远航脚步一顿,暖阳把他沉默的身影拉长,光又映照入他眼里,他的眼眶不受控制地温热起来,那垂在身侧的手轻握成拳,又慢慢松开,他没有转身,只是点点头,算应下了。 和十米高台诀别那天,他没哭。 被mama遗弃的那天,他也没哭。 被人揍得浑身疼痛、动弹不得躺在角落里,更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这种情绪太陌生了。 曾经以为,天大地大,再也没有一个他可以“回”的地方。 原来有的。 是一个和他并无血缘关系的人,给他的家。 许远航继续往前走,没有回头。 不需要回头,家就等在那里,那道温暖的目光也紧紧追随,目送他离去,然后等候他回来。 *** 迟芸帆算算时间,她已经有五天没有见到许远航了,他消失的第一晚,她准时来到他家,屋里是暗的,他不在,她就走了。 每天放学后也不见他的踪影,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可迟芸帆总有一种错觉,他会随时从小巷的某个地方跳出来,出现在她面前。 就如此刻,她走在路上,似乎隐约察觉到什么,侧头看去,除了灰暗冷清的灰青小巷,其他什么都没有。 心头倏然浮现一种奇异的感觉,直到回到别墅,吃了饭,洗完澡,吹着头发时,迟芸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一种类似怅然若失的感觉。 如果要细究的话,便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她身边,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而他消失不见,她就好像失去了什么…… 不对。 这种逻辑不对。 他不是她的,不能用“失去”。 他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 迟芸帆关掉吹风筒,拿起手机,踌躇着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反正他在她手机里存了号码,只是她刚点进通讯录,就听到“咚”的一声,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咚咚”声又起,她循声看过去,黑眸微微睁大。 落地窗外的阳台里立着一道挺拔的人影,见她看过去,他抬手做了个手势。 不等迟芸帆反应过来,许远航就自己打开落地窗走入她的卧室,面积比教室还大,装修更是气派,复古水晶灯,垂帘幔帐的欧式宫廷公主床,真皮沙发等一应俱全,尽显奢华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