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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来武扬城中做客,着实是岁月辗转,人事两变。 萧骏驰平定卫烈叛乱,花了一月有余。细细算来他已经许久未见到姜灵洲了。如今,一旦扫清旧事,有了闲暇,他便对姜灵洲及萧逾璋思念非常。分别时,她刚刚生产完毕,萧逾璋还是那小小的一团。 也不知如今那母子俩,变了没有? 她瘦了些,又或是圆润了些? 他的儿子如今是爱成天睡大觉,还是也与其他婴孩一样,爱呀呀哭闹了? 早先叫她回竞陵去,她也不回去,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莫非是为了萧逾璋的满月宴?也不知姜灵洲私底下cao办过满月没有? 姜灵洲住的地方,唤作畅阁,是嘉宁王用来招待宾客之所。萧骏驰于这武扬不熟,东问西问,这才找到了路。他原本想推门而入,可是到了扣门之时,又有些犹豫了。 当初只说“王妃回竞陵等我”,便转身去打仗了。也不知她生气了没有? 是不是因为气着了,才赌气不肯回竞陵去,一定要留在齐国? 他正在思虑间,那门便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婢女吓了一跳,随即惊呼道:“王爷?……是王爷来武扬了?!” 婢女既嚷了出来,他也没法遮遮掩掩的,只得咳了咳,装作从容镇定地跨了进去,道:“去与王妃说道一声,就说是本王打了胜仗回来了。” “是、是。”婢女面露喜色,极是欢喜。 不一会儿,姜灵洲便带着萧逾璋迎了出来。她见了萧骏驰,第一件事既不是问安,也不是行礼,而是极愧怍地低了头,语带歉意,道:“王爷,妾没听王爷的话回到竞陵去。实在是路上遇着了事,耽搁下了脚程……” 萧骏驰正酝酿着重逢之喜,看她这幅小心翼翼、偷偷打量自己的模样,不由笑了起来,道:“王妃为这档子事道歉做什么?我还能怪你不成?” “妾知道王爷向来体贴,只想着护妾身平安。妾身辜负了王爷美意,自然心有愧怍。”姜灵洲将怀中熟睡的萧逾璋交给奶娘,行了一礼,道,“王爷能平安归来,妾自是最欢喜不过的。” “可不是?”萧骏驰眉眼含笑,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为夫不负王妃所托,没让那卫烈和刘琮践踏王妃故土,也算是解开了王妃心底一桩忧虑。” 两人相视一笑,眼里都有一分动容。恍惚间,姜灵洲竟觉得她和面前这男人已在一起过了许多年的日子,所以心底才会这样安稳。 萧骏驰虽是去行军打仗,可归来时的模样却一点儿都没改。既未瘦,也未憔悴,仍是如从前一般的俊朗齐整、仪表堂堂,仿佛根本没有去那血与泥里滚了一圈似的。 饶是如此,姜灵洲想到先前那场动乱,便有些后怕。她正想问问萧骏驰可有受了伤,那刘琮和格胡娜又如何了,萧骏驰却不动声色地扶了一下她的手臂,在她耳畔低声道:“先回房。” “做甚麽?”姜灵洲有些疑惑。 萧骏驰的脚步晃了一下,有点儿不稳,立即靠到了她身上。姜灵洲察觉到了,大惊失色,内心不由惊道:莫非他受了重伤? “王爷!”她立刻扶住了萧骏驰,小声问,“可要请大夫来?” “不……不用。”萧骏驰咳了咳,赶紧解释,“只是先前被你兄长拉着,喝了一杯。” 姜灵洲:…… 哦。 就萧骏驰这碰了半口酒就要晕倒的酒量,还敢和姜晏然喝酒? 她扶着萧骏驰回了房。 接下来,便等着坐看萧骏驰发酒疯就是了。 也不知道他今天是捧着绣鞋狂亲不止,还是在地上挪腾摩擦? 叮嘱婢女去煮一碗醒酒汤,便回去照顾萧逾璋了。体贴如姜灵洲,在离开前,还不忘特地在地上排开了三四双鞋履,有刺并蒂莲的,有镶小明珠的,还有绣双金凤的,够萧骏驰挑拣了。 *** 畅阁的另一角。 “公主,喝药了。” 香绡推开房门,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捧到了姜清渠身旁。 姜清渠正靠在美人榻上,双目无神地望着窗外一株瘦柳。她眉有郁色,满面憔悴,看着好不可怜。听见香绡的话,她不去接那药碗,反而喃喃问道:“大jiejie那头,今夜为何如此热闹?” 这畅阁里的春夜本应是寂静的,可今夜,姜灵洲那头却格外热闹一些。 “听闻是那竞陵王打了胜仗,中道来了武扬,想要带河阳公主和小世子一道回魏国去呢。”香绡吹了吹药汤,又道,“公主,快趁热将这药喝了吧。” “竞陵王……来了?”闻言,姜清渠原本无神的眼里,陡然精亮了起来。 她从前是看不起那竞陵王的,觉得魏人都粗鄙不堪,空有一身蛮力,那竞陵王尤是如此。但如今她流离失所,不敢回华亭去,便觉得竞陵王府也是个好去处了——只要她去恳求那竞陵王,看在jiejie的情面上,带她一道去齐国,保不准便可以再享荣华富贵。 她失了清白,若是回去华亭,等着她的也只有一根白绫或是一杯鸩酒。若是去了魏国,兴许还能有道转机——纵她不再是齐国的公主,也还有着竞陵王妃之妹这样的身份。 “香绡,去把妆奁找出来。”姜清渠只觉得峰回路转,立时便有了神采,“替本公主好好梳妆一番,本公主要去见那竞陵王。” 只是,姜清渠的行李在威宁之乱中丢的一干二净,如今只有几样随身放置的简单首饰,与一些单薄衣物。她草草打扮了一番,丝毫没有公主的威仪。 姜清渠揽镜一照,惊觉自己竟这样苍悴。 “罢了,兴许这幅模样,还能叫那蛮人王爷有些怜悯之心。”她的话语里仍带着一份轻蔑。 “公主真要去求那竞陵王?”香绡有些怕,道,“奴婢早就听说那竞陵王最是无情狠辣,又是那种粗野之邦出来的武人,怕是丝毫不会怜香惜玉。听蒹葭jiejie说,连河阳公主在他身旁都过的不大好呢。” “不试上一试,又怎么知道?”姜清渠冷冷一笑,道,“不是怜香惜玉的男人才正好,若是他与那卫烈老匹夫和贺奇那废物一样,岂不令人作呕?” 想到自己颠簸流离、被人强娶和玷污之事,姜清渠又自怨自艾起来。 她不施脂粉,袒露着憔悴容颜,令眉眼中再添一分柔弱之色,这才带着香绡,施施然向着姜灵洲所住的楼阁去了。 老远,她便听见那房间里一团混乱,似乎是蒹葭、白露那几个婢女,在大声地惊呼着什么。 “王爷!王爷!快住手啊!” “使不得呀,王爷……” 姜清渠一惊,踏在廊上的脚步,不由停下了。 ——住手? ——大jiejie那儿,这是在闹什么? 姜清渠不知道的是,姜灵洲的房中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