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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然说要赏人,也就难怪常夏奇怪了。 但当时自己怎么没感觉出不对? 就像是经常做的一样,不过顺口一说。 郭圣通想起今天读时亦是这种恍如经历过的熟悉感,心下一动,陷入了沉思中。 难不成自己不单是先知? 但除了先知又如何解释? 她不过是病了一场,怎么倒像是重活了一次? 这个念头如惊雷般打在郭圣通胸口上,叫她周身都有些发木。 她手脚冰凉,心中大骇。 她甚至大胆地想,她会不会已经在那场怪烧中死去了? 若不然怎么解释这种种离奇? 但心脏强有力跳动的声音却彷如响在耳畔,她活着,她确确实实活着。 何况便是她是死后复生,亦不能解释这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郭圣通脸色惨白地攥紧了帛书,手上骨节都泛出青白色犹不能减缓心中的半点惊恐。 她心中滚过千百个念头,洪水般地席卷过来,压得她心神不安。 室中刻漏滴滴哒哒地走着,本该是清脆悦耳,但现下听在耳旁却有些承受不住的惊心来。 常夏脚步轻盈地转过屏风来,就见郭圣通闭着眼全身发抖地坐在软塌上,脸色惨白的渗人。 她吓了一大跳,也顾不得许多了,疾步上来问道:“女公子,您怎么了?哪不舒服?” 说着便搓热了手往郭圣通额头上摸去,显是上次郭圣通的怪烧把她吓得心有余悸。 郭圣通微微收回了些心神,她极力勉强自己睁开眼冲常夏笑了一笑。 “我没事,就是……” 不管她身上的种种离奇究竟为何,都不能让旁人知道。 常夏自然值得信任,但也不能保证在听着这样不可思议的事后心下不为之惶恐。 郭圣通想做一个正常人。 她脑海中飞速运转着,希冀能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目光触及手中的帛书时,她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把话接了下去。 “……有些心寒害怕……” 她指着手中的帛书念道:“……虞舜者,名曰重华……而舜母死……瞽叟爱后妻子,常欲杀舜,舜避逃……” 她顿了一下,本是矫揉造作,却真有了些悲意:“虎毒尚且不食子,天底下有这样的父亲呢?” 常夏一愣,旋即心中又升腾起怜惜来,缓缓跪坐在郭圣通身前握住她的双手无声地安慰着她。 她想,女公子这只怕是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她从懂事便在漆里舍中伺候,虽为侍女,却因为伺候着郭圣通而得以通笔墨,才学见识并不比一般人家的千金少。 常夏知道郭圣通哀切为何,帝舜的父亲瞽叟舜的生母死后,又续娶了一个妻子生下了幼子名象。 瞽叟本就偏心后妻幼子,加之听了后妻的撺掇,愈发想想把舜杀掉,好把家财全留给幼子象。 舜孝顺恭谨却又机灵聪明,侍奉双亲至诚至善,只有在每逢父亲同后母想杀掉他的时候,他才会躲出去叫谁都找不着。 舜怎么判断父亲同后母是要杀他的?又为什么每次都躲的谁都找不到? 这个问题是不能深想的,略一思及,心下便有寒气止不住地往上冒。 没人知道舜受了多少苦。 郭圣通本只是为自己的异样寻个吓着自己的理由,但想到舜被亲生父亲用火烧土掩的种种恶行,悲痛哀怜之色自然而然地就真切了起来。 她想,她注定只是一个小女子,成不了圣人。 舜受了如此多不公正的对待后,也没有心生埋怨,仅仅对弟弟说了一句不轻不重的“然,尔其庶矣”。 对父亲和后母半句恶言都没有,其后还是孝顺依旧。 设身处地地想,她做不到,她万万做不到。 而且她相信,父亲若是在,必定对她和弟弟爱如珍宝,绝对舍不得叫他们姐弟俩受半点委屈。 ☆、第十三章 甜蜜(1000推荐+) 她心如刀绞地想,若是父亲能活着,别说是百万家财,便是把现在这所有的一切让给叔叔又何妨?她绝不会有半点抱怨。 只要一家人能团团圆圆地在一起,便是千金亦不换。 但有些东西,注定只能是无价之宝,什么都挽不回它。 郭圣通心中酸涩一片,好半天才从这种悲伤失落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她看向常夏,“进来是有什么事同我说?” 常夏道:“女公子,那四个侍女不肯收赏钱。 她们说翁主吩咐,她们做事份属应该,万万不敢要您的赏钱。 婢子没法,留她们用了一杯茶后就让她们走了。” 哦? 郭圣通还真有些意外起来了,她还不知原来母亲那样温软面和的性子御下竟能如此有方。 但这讶异也是转瞬即逝,母亲能在父亲去后镇住满府的人想必不单单靠的是真定翁主的名头。 她便顺势为突然的打赏解释道:“我原还想着那么大两箱的书累着她们了,既不要那便由母亲赏她们好了。” 常夏笑着点头,抽走郭圣通手中的帛书劝道:“您应了翁主晚上不看书的,还是明天再看吧。” 郭圣通轻轻点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想着自己身上的种种异常只觉得疲惫不已,什么都不愿再想。 “去叫人进来服侍我洗浴,我想睡了。” 常夏点头。 微烫的水仿佛真洗去了连日来压在心头的阴霾,郭圣通换了一身纯白的绸衣后躺在舒适绵软的锦被中,几乎是沾枕头就睡着了。 因着刘旻吩咐了要为郭圣通守夜,郭圣通卧房外便挪进了一张矮榻。 今夜守夜的是常夏。 屋内只留了一盏神兽纹牛灯照明,晕开一地昏黄温馨的光影,正适合伴着入睡。 常夏心中存着事,一时还睡不着。 她想,女公子这一病后真得变得很不一样了。 懂事了许多不说,就是性情爱好似乎都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但要她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她又说不出来。 又似乎,女公子本来就是这样的。 夜渐渐深了,神兽纹牛灯上灯火徐徐燃着,满室幽暗。 常夏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她想约莫就是她多心了。 女公子从前骄纵任性到底还是年纪小,如今渐大知道了翁主的苦处后懂事些也是应该的。 她听着里间女公子平缓的呼吸声,慢慢阖上双眼,明日还要早起呢。 常夏很快就睡着了,睡得很安稳。 郭圣通半夜迷迷糊糊地口渴醒来时,听得外间常夏睡得正香便没有叫她,自己起身就着昏暗的灯光从温着的铜壶中倒了杯水慢慢地喝了。 重新躺回到榻上后,郭圣通却辗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