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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常见。杜青染深知自己不受欢迎，堂妹讲晚餐6点开始，他和林峰一直等到5点45分才非常低调的现身。可以想象，对于杜林二人，这顿饭吃得如坐针毡。这是林峰第一次正式上门，也是第一次觐见杜家掌门人。光从表面上看，杜家爷爷严肃中透着温和，大度又爽快，是个平易近人的长者。不过林峰何许人也，十三岁就跑了江湖，什么样的政客流氓军阀财阀他没见过？一个照面打下来，就知道对此人最好敬而远之，别的不说，单是每说一句话前都要认真思量这一点，他就惹不起。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他悄声在杜青染的耳边嘀咕了一句：“难怪你怕你爷爷！”杜青染面无表情，只用两根食指相交做了个“十”字放在桌上，这是两个人都熟悉的手式，名曰“shutup”，客气一点的说法，叫作“免开尊口”。饭桌上，杜老爷子本人倒还端着那个一家之长的架子，既没对孙子孙媳/婿不理不睬，也没投入过多观注。和他们同桌的几个叔叔姑妈就不同了，一改前一阵子对林峰的忽视态度，问题一个接一个。杜家的几个长辈大都只见过林峰一两面，几乎没有说过话，今天看他不卑不亢应答如流，心里的气算是顺了点──还好，这人知书达理文质彬彬，总算不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不过，除了身为男人这一点，另外还有不满之处。“Jason，你为什么不去你mama的公司帮忙？一个大男人成天在外东游西荡，算什么事儿？”说话的是杜青染的姑妈，她自己是个女强人，嫁了个小官吏家庭出生的B大高材生，硬是把老公从一株随时可能被风吹倒的小苗培养成了一株耀眼的大树，而且这株大树出于对她的畏惧，完全不敢让任何小鸟栖身其上，所以杜姑奶奶属于非常少见的事业家庭双幸福的幸福女人，幸福之余，难免有点爱管闲事。再看林峰，他今天有备而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讲起了瞎话：“姑妈你不知道，我没有经商的天赋，去帮忙的话，只会越帮越忙，而且我自己的兴趣是在学术方面，还是往学术方面发展比较好。”姑妈的脸色不太好看，在她看来，兴趣天赋什么的都是扯蛋，兴趣可以培养，经商又不是造原子弹，要什么天赋？不过林峰毕竟是外人，不好多说，于是把矛头指向了杜青染：“小染你呢？我听说这几年你也是不务正业，总不会也是没有天赋，要向学术方面发展吧？”和任何大家庭一样，杜家内部也是有矛盾有利益有纠纷也有合作，杜青染这个姑妈向来与杜青染老爸不对付，又怪老爷子偏心儿子少照顾了女婿，今天跳出来打击杜青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所以对她，杜青染倒也没啥忌惮，只淡淡应道：“姑妈看你说的，我是做学问的料吗？这几年也就是帮着Jason整理一些资料。”“是吗？不晓得你们做的是哪方面的学问？”姑妈鼻子哼了一声，做学问，这两个说得还真象那么回事儿──杜青染花花公子一个，她还会不知道？“古丝绸之路。”林峰想也不想的回答，他答得太快，倒一下子把姑妈给呛住了。杜家的正牌接班人、杜青染的二叔看jiejie吃瘪，笑了笑接过话头：“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固然不错，不过你mama走到今天也不容易，她肯定也想自己的心血有人继承，做孩子的，还是应该体谅一下为人父母的心情。”“二叔的意思我明白，正是因为不能毁了我妈的心血，我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参与的好……”林峰话未说完，旁边的杜青染突然打断他：“他mama的公司不是家族经营模式，有他没他都没关系，Jason喜欢做研究，他mama也没有强求过他。”杜青染这句话的保护意味太重，不但二叔姑妈就连杜老爷子的眼睛都微微一眯，最古怪的是他老爸，林峰看到他唇边竟然闪过几丝笑意。今天最让林峰奇怪的，就是杜青染的这个老爸。因为杜mama的缘故，又因为杜青染很少提到他，对杜青染的这个爹，林峰在有些成见的同时多多少少也有些好奇。不想今天初次见面，这个五十出头看着却只有四十来岁、跟杜青染颇有父子相的“老帅哥”，在饭桌上竟然一言不发，只温和地看着两个人。此时这个一闪而过笑容，让林峰突然意识到他的这位公公／岳父大人，竟是一直在旁边看好戏！……这餐饭虽然不是鸿门宴，可也吃得辛苦，他俩自然是在第一时间起身告辞，爷爷也没挽留，只在他们离开前淡淡说了句明天早上十点钟过家里来，有重要事情商量。杜青染的老爸送他们出门，到了院门边，他才交待儿子儿媳／婿：“今后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你们就在那边好好生活吧。”很简单的一句话，林峰却觉得言有所指，正发着愣，被旁边的杜青染一把拽出门……没想到，杜爷爷口中的“重要事情”，原来是他们的婚事，至于“商量”一说，根本就是没影儿的事，早就板上钉了钉，没得改了。最初的震惊过后，稍稍动动脑筋，林峰很快明白了缘由。这两年，莉莉安没少得到杜家的帮助，虽然也不是无偿的义务服务，但是对于杜家来说，总归还是缺少了可以牵制对方的法律保障。这个时候，一纸婚约就成了必需品。现在看来，当初杜家一定让杜青染移民同性可以合法结婚的比利时，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打算。昨夜餐桌上杜家姑妈的指责，也并非仅仅是对他们生活方式的看不惯，原来还有其它目的在其中。果然，在得到林峰的“同意”之后，两边的谈判进入了关键之处：莉莉安需要“赠送”几个百分点的股份给杜青染作为“贺礼”──他们这种婚姻，当然少不了婚前协议，而这一条，显然是协议的重要内容。对于把股份转到杜青染名下，莉莉安倒是很大方，她能够顺利进入大陆市场，杜家功不可没，以后更有诸多仰仗之处，是她应该付出的代价。争讨的焦点，是杜青染可不可以把董事的选举权委托给他人，莉莉安咬死反对，而杜家却坚持要杜青染把选举权移交给他三叔──杜氏家族里的生意人。……看着双方唇枪舌战，杜青染一阵心烦意乱，他猛地站起身几步出了门，在廊下点上一只烟，面对着满院的雨丝，发起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