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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出的袅袅青烟消散在夜风中,味道不冲不足以提神醒脑。 像是对寡淡的烟味不满,他伸出手指拂过烟嘴上那一点。指尖用力一夹, 薄荷粒应声而碎的同时浓烈的凉意直冲鼻腔,窜上大脑。 一时间空气中烟味完全被盖过,只剩薄荷的清新凉意。 对面的周行之手指夹烟,也没抽,只把玩了一阵便轻笑一声,“这种烟男人还是少抽点好。” 江让嗤了一声,捏着半截烟屁股拧断在烟灰缸,透过缥缈的烟雾抬眼看他,“少废话,说说看,怎么回事儿。” “我也就一猜。”他双手环抱胸前,长腿伸直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生活中有很多原因会造成这种轻微的人格障碍。” “家庭因素的话,可能因为父母太过强势控制欲极强,灭杀了孩子独立思考表达自己的能力。” “也有可能因为在小朋友互相对比间,达不到父母的预期要求而自我怀疑。也就是所谓的想成为‘别人家的孩子’。” “当然了,很少得到父母表扬感受不到自己被喜爱从而导致缺乏安全感也会引起这方面的心理障碍。” “至于其他社会上的因素,多多少少也有影响,但除非特别具有重创打击性的,一般对于一个三观已经成型的成年人来说没那么严重。她有吗?” 江让震惊于周行之给的科普中,极其缓慢地从头至尾回味了好几遍,才缓缓摇头,“据我所知,没有。至于她家——确实有点复杂。” 周行之给了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拇指轻抚另一只手的虎口,继续思考道,“多半是因为缺乏安全感,认为只有放低自己去迎合别人才会获得对方的喜爱。在生活中不太会拒绝别人,一旦拒绝他人就会陷入内疚与痛苦双重压抑。长此以往,并不是什么好事。” 那可不废话,有什么人格障碍长期积压会成为好事的。 江让觑了她一眼,烦躁地拧着手里的烟头,良久才问道,“你的建议是?” “这一点你擅长。”周行之扬起唇笑了起来,“教她学会表达自己的需求,学会拒绝别人,考虑自己多过他人的感受。自私一点,做自己。” “……” 怎么听着像在损他。 江让把手里拧灭的烟屁股丢在烟灰缸里,捏了会儿眉骨才站起身,“走吧,她该回来了。” 周行之还没从椅子里站起来,走在前面的男人又兀自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面色复杂地看向他,“有没有可能,当初我追她,她只是不会拒绝人,才答应了我?” 明知事情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周行之眸光闪烁,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给他,“你说呢。” 让他这位骄纵的太子爷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挫折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见他脸色忽明忽暗,周行之嘴角闪过得逞的笑意,站起身拍了拍哥们的肩安抚道,“这有什么,大不了重追一次,对你有什么损失吗?” “……” 损失可大了,温香暖玉抱满怀,亲不得碰不得,还有什么损失比这更大? 江让决意忽视这个想出来折磨自己的问题,舌尖抵着上颚啧了一声,“滚蛋,这事儿能他妈有假?” 两人回到包厢的时候,孟冉刚好由服务生领着从隔间出来,三人在门口碰着,她一贯露出浅浅的笑意和周行之打招呼。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薄荷味,虽然与之前习惯的味道相比不甚熟悉,但孟冉还是第一时间察觉这两人出去抽烟了。 她给足了江让面子,等周行之回到主座,才揪了下男人的袖口,鼓着腮帮子质问,“你抽烟啦?” 江让总觉得刚才一番话后,怎么看小姑娘怎么觉得心疼,也不耍嘴皮子老老实实地点头,“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不抽了。” “倒不至于,就是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这四个字如一阵惊雷,刚才当着周行之意味深长的提醒还无感的男人突然脊椎麻栗,不知是哪个王八蛋说的薄荷烟杀|精。 本来他只是以烟来提神醒脑,又听小姑娘娇柔的声音对他说身体不好,不免开始胡思乱想,当即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我戒。” 怎么突然就转了性了? 孟冉疑惑地瞥了他一眼没再吭声。 只是带她来见一见自己的朋友,现在都打过了照面。隔壁她的朋友约莫也喝完了茶,江让跟众人打过招呼后径直揽着小姑娘回了原先的包厢。 纪妍和任晴果然已经喝完了茶,接下来纪妍回家,任晴回酒店。 江让分别把两人安全送到,才开着车和孟冉往家的方向走。 孟冉这一餐吃得有些撑,好在最后那份焦糖布丁是打翻了的,没有硬着头皮吃下去还稍微好受一些,现在饱腹感十足坐在车里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而另一边,江让对先前周行之说的话进入了深度剖析阶段。 如若一切如他所说,那回想两人认识以来的相处过程,自己像个渣男似的无意间利用她人格障碍上的漏洞做了很多如今想来万分十恶不赦的事情。 首当其冲的就是滥用她的宽容,卖惨博得同情来换取同一战线上微薄的信任感。 越想越渣,越分析越自责。 他决定自我救赎重新做人。 红绿灯口,车速逐渐减缓。江让有些紧张地轻舔下唇,打破一车的寂静,“宝贝儿,问你个事。” 小姑娘睡意当头,从鼻腔发出瓮声的单字节来回应。 “那个,打个比方。”他鼓起了自爆的勇气,决意曲线救国,“如果哥哥在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家庭和睦兄友妹恭,你会不会生气?” 朦胧的睡意根本不支持脑力全开去思考他举这个例子的目的,静默几秒后闷声回答,“为什么生气?那不挺好。” “真的?其实……” “你也没喝酒啊。”孟冉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掀开眼皮瞥了他一眼,“怎么尽幻想美好未来。” 一鼓作气这个词还真挺有道理,一旦被打断,满腔孤勇就再而衰了。 江让识时务地闭上嘴,自我认定这并不是个坦白从宽的好时机。 绿灯亮起,他没再说话,转过头去专心开起了车。 很快副驾驶座连窸窸窣窣调整睡姿而发出的衣料摩擦声都弱了下去,只剩下绵长的呼吸。 江让叹了口气,以极低的声音把接下来的话藏在嗓子眼打了个转儿。 “真的挺渣啊……” …… 车至楼下,江让本想下车把小姑娘抱上楼,指尖刚触及她纤细的腰肢,人就转而醒了过来。 刚睡醒的眼眸带着湿意从他脸上扫过,长睫极缓地眨了几下以恢复清明。 夜风从敞开的车门往里灌,孟冉吸了吸鼻子,蹭着靠背爬了起来,打了个呵欠,“这么快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