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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十万两的河道清淤费是怎么回事?前年的清淤费是十五万两,大前年的清淤费是十四万两,同一条河道,这几年又风调雨顺,为何清淤费一下子涨了这么多?” 秦霁看了金云岭一眼,见金云岭垂着眼帘正襟危坐,丝毫没有回话的意思,只得起身回道:“启禀王爷,去年的清淤费其实只有十二万两,多出的八万两是为陛下运送金丝楠木进京的费用,李太尉下令把这笔开支记在河道衙门账上。” 这金丝楠木是去年福王病危,陛下命人从海外寻回的千年古木,据说做寿材可以保尸身不腐。 只是后来福王福大命大,被救了回来。 此事出于陛下一片爱子之心,却不能被福王知道,这李太尉用心甚是恶毒,分明是要让福王知道内情。 赵舒没有说话,手指在账册上敲了敲,末了却叹了口气:“好了,你们退下吧。” 他知道这些金丝楠木是为他准备的寿材。 人人都以为他忌讳这些,其实多次濒临死亡的经历早已令他看淡了生死。 死就死了吧,对他来说,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秦霁知道自己这下算是过关了,忙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与金云岭一起退下了。 到了外面,他才发现自己里面的白绫中衣被汗水浸透了。 一直走到了花园月亮门那里,秦霁这才笑着问金云岭:“金大人,这样的暑天,你怎么不往王爷房里送冰?” 金云岭约莫三十七八年纪,原是泰和帝潜邸旧人,素来沉默端正。 他笑了笑,并没有多说,引着秦霁去了外面书房——河道衙门的那些官员们都在外书房候着呢! 大人们退下后,一直静立在侧的阿保走上前:“王爷,我把这些收了,您歇一会儿吧!” 赵舒没有吭声。 阿保知道王爷只是懒得说话,他老人家不反对就表示同意,便卷起衣袖,上前搬起黄花梨木小炕桌。 赵舒闻到了一股幽香,似乎是白茉莉的香气,便看了阿保一眼。 阿保就等着他这一眼呢,当即把小炕桌放在一边,然后笑嘻嘻凑了过来:“王爷,这茉莉香气是不是很好闻?” 赵舒知道阿保有话要说,便抬眼看他,等他往下说。 阿保从袖袋里掏出从素梨那里讨要的那瓶白茉莉香油:“王爷,这是花儿陈家的秦姑娘亲手制的,秦姑娘还会制好多种香油呢,我让她各样都制了,放屋里摆着,到时候您都看看,喜欢哪一种咱们就留哪一种......” 赵舒闭上眼睛听着阿保唠叨,待阿保的长篇大论终于告一段落了,他这才轻轻道:“我有些冷,去船上呆一会儿吧!” 他一向怕冷,即使是夏季,就这样呆在屋里,还是觉得冷,觉得骨头缝里透出寒意来。 阿保知道赵舒怕冷,这是要出去在夕阳下晒一晒,好得些暖意,便答应了一声,自去安排。 素梨目送陈三郎和王四儿赶着驴车离开了,便关上大门,回花圃继续忙活去了。 她已经采摘了足够量的玫瑰花、白茉莉、栀子花、莲花和玉簪花,已经炮制罢备上了。 因赵舒毕竟是男子,浑身香喷喷怪怪的,素梨打算再采集一些薄荷和竹叶,制出与众不同的薄荷香油和竹叶香油,说不定更合赵舒的心意。 陈家花圃的薄荷田就在河边,碧盈盈的一大片。 素梨戴着草帽,提着篮子去了河边薄荷田。 她采了半篮子薄荷,腰弯得有些酸,便站起身在扭了扭腰,却见河上有一艘画船缓缓行驶着,甲板上有三个青衣人抬着一个躺椅出来,其中负责指挥的人正是阿保。 素梨如今看阿保是如同看财神爷一般的,见了当即打了个招呼:“阿保!” 阿保正指挥着小厮把躺椅放下,又服侍赵舒躺好,听到有人叫他,抬眼一看,见是一个戴大草帽的女子,不由一愣。 素梨见状,便摘了帽子,撩着裙裾轻捷地跳出了薄荷田,轻轻巧巧落在了河边草地上:“阿保,是我呀!” 赵舒躺在躺椅上,自是看到了素梨从薄荷田一跃而出的“英姿”,心里很是羡慕,便一直看着素梨。 阿保觑了赵舒一眼,见他专注地看着秦素梨,便吩咐人把船停泊在了岸边,然后笑着问秦素梨:“秦姑娘,天这么热,要不要过来喝杯茶?” 秦素梨正有些渴,也想看看赵舒的情形,见阿保已经命人放下了木梯,便拎着她那个大草帽大大方方走了过去。 阿保亲自掇了张锦凳,隔着黄花梨木雕花小几放在了赵舒对面,请素梨坐下,让侍候的人回避,自己亲自去舱里取茶果点心了。 素梨上前与赵舒见礼。 因为前世见过赵舒弥留之际的惨状,所以她对赵舒总是怀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类似母爱的怜惜,她看向赵舒:“赵小哥,近来好吗?” 赵舒总觉得秦素梨看他,有些像母妃看刚出生的小猫咪小狗崽,简直像是下一刻就要伸手摸摸他揉揉他。 他谨慎地“嗯”了一声,轻轻道:“请坐。” 素梨是真的想伸手摸摸赵舒的额头,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这么热的天,居然在甲板上晒夕阳,只有发高烧了才会这样吧? 她七八岁的时候,曾经发过高烧,冷得直打哆嗦,大夏天的包了两层被子还冷,她爹不在家,秦老太不让陈氏请大夫,最后是陈氏抱了她冲出家门,一路飞奔跑到梨花坳的大夫家,让大夫开了方子,在大夫家煎了药喝了,发了汗退了烧,这才恢复了过来。 素梨在锦凳上坐了下来,用帕子拭了拭额头的汗。 赵舒双目清澈,静静观察着素梨,发现和上一次见面相比,素梨长高了些,也丰润了些,而且黑了不少,不过眼睛亮晶晶的,肌肤细腻,黑也黑得好看。 素梨见赵舒一直看她,不由也笑了,脸颊上一对小小的梨涡深深显出:“赵小哥,我是不是变黑变丑了?” 想到自己变成了黑丫头,素梨挺开心的,觉得自己这样安全了,秦霁再看见她就不会色心辄起了。 她笑得得意洋洋,伸出手放在面前的小几上:“你看咱俩的手,黑白分明!哈哈哈哈!” 赵舒的手如白玉雕就,白里透着些青,而她则是细腻的浅褐色。 赵舒还没见过女孩子因为变黑这么开心的,眼中浮起笑意,凝视着素梨。 这时候阿保用托盘送了温开水过来。 素梨端着茶盏刚喝了一口水,阿保就又送了一水晶盘切好的鲜果过来,笑眯眯请素梨尝尝。 水晶盘是莲花形状的,里面摆满了切好的甜瓜、西瓜、仙桃和海棠果,另有洗好的黄杏、葡萄和樱桃,分明都是贡上的果品。 素梨心中清楚,却装作不知,拿起银叉扎了片仙桃吃了,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