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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她也有亲手替司濯挂上的一天。“徐家的小姐今年已经十四岁。”奶娘铺着床,“听说是个大美人,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司濯在一旁写字,冷淡的应了声。奶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捂嘴一笑:“就是不知道身条如何。最好是能一胎就生个大胖小子,我也好抱抱孙子……”奶娘说这话时,澜澈就在屋内。他原不知道门口画了雀鸟的红灯笼是怎么回事,也不是道奶娘口中的徐小姐跟司濯有什么关系,这么一说,他此刻全明白过来了。虽然隐着身形,他却脸色大变,一时间,屋内的气压低得可怕。奶娘忽然打了个冷颤:“这都立夏了,屋子里怎地还这般冷?明日少爷你到院中习字,我还是点来炭火去去湿气吧。”又闲扯几句,奶娘才抱着换下来的被子床单走了。澜澈冷不防开口:“你要娶亲?”司濯头也不抬,一手字写得极稳:“生为男子,自然要娶亲。”澜澈怒极,一把扯过他的笔,扳过他的肩膀:“我就在这里,你竟然要娶亲?!我们说好的,要永生永世,你竟敢!”司濯面不改色,目光直视他:“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这位神仙,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日日夜夜在此缠着我,赶也赶不走,我倒是不介意。只不过我娘子快要过门了,此后若是她在,我们免不得要行夫妻之事,到时候烦请你回避。”一边说,一边眼睁睁看着澜澈的脸上露出痛彻心扉的神情。他又何尝不疼?!若是现在心软,必将前功尽弃!甚至保不了眼前这人的命,怎么甘心?!“我以为你只是气我没有早点来找你。”澜澈双目通红,“现在我明白了,你没有忘,你什么都记得。你只是不要我了。我就在这里,你竟然还要娶一个凡间女子,巴不得和我划清关系。是这样吗?”司濯道:“是。”澜澈连退几步,喃喃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恨我害你,你后悔帮我,你要完完全全的忘记我。”司濯心疼得无法呼吸。他转过身,不再看澜澈,摆出了一个冷硬陌生的背影:“你明白就好。”许久都无人回话。他以为澜澈走了。刚一回头,就被熟悉的气息堵住了唇,澜澈的吻铺天盖地而来。墨汁打翻了,纸张散落了满地,被翻红浪。室内一派粗暴又绝望的旖旎。司濯自帐间伸手了一只雪白的手臂,五指微张,似乎想要竭力的抓住些什么,却又被另一只大手捉了回去。他的眼底泌出咸湿的眼泪,是他的,抑或是澜澈的,分不清楚。澜澈力度极狠,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将伤心欲绝贯穿与司濯、灼伤与司濯,经年的孤独、迷茫全数倾泻而出。他恨,他狠,他甚至想要就这样干死司濯。或许只有那样,司濯才能承认他,回到他身边。待室内恢复了平静,天色早已大亮。澜澈走了。司濯一人趴在帐间,发出了压抑已久的、小兽般凶狠的呜咽。那人走前,没忘记留下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司濯此生并未娶亲。那一日他重回仙班,早已等候多时的仙友前来迎接,一切重回正途。过了几日,西海的龙王娶亲,给他也发来了请帖。司濯不敢看,只问仙友:“那西海龙王娶的是哪里的仙娘?”仙友道:“哦,是凤凰家的小女儿。”司濯道:“嗯,也算是天造地设,门当户对了。”仙友八卦千年未变,早就打听得清楚,小声道:“这话可不要叫凤凰家听了去。小凤凰如花似玉,那西海龙王却是个老头子,若不是王母昏了头下的旨,谁会答应?!”司濯:“老头子?……我记得澜澈他今年不过才一千五百岁,也不算老头子吧。”仙友大惊:“什么澜澈!他早不是西海龙王了!”司濯闻言,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却听仙友继续道:“也是,你下凡轮回不知道也不奇怪。你助他化龙后,他倒是做了几百年龙王。前些年不知道怎地,哦,就大概是你拿最后一世的时候,他突然觐见天帝,请求自降为蛟。啧啧,你可不知道,龙降为蛟可是要除龙角、宰龙爪、抽龙筋的!那时候那银龙的惨叫,连在南天门外都听得到!”司濯耳边如同响起了一个炸雷。炸得他五脏俱焚。他听见自己问:“他现在在何处?”仙友想了想,道:“说来也巧。他被贬去当了一条小溪之主,名为青石溪,好像也是你当初生活的地方。”说到这里,仙友及时的住了嘴,糟了,他怎么没发现,这哪里会是巧合?!这分明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待他想收回自己说的话,却见友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司濯捻了朵云,重回旧地。远远的,那小溪底部,似乎盘着一头巨大的生物。那是一头沉睡的蛟。蛟应该是银色的,可是身上鲜血点点,伤口狰狞,浑身的鳞片早已不知所踪,仅有尾巴处还有几片尚存。蛟龙拔鳞,其痛楚犹如利剑掏心,何况是拔掉了这么多?!有仙籍记载,蛟龙鳞片可治百病,补元气,生心血,寻常人喝上一碗几乎可以起死回生。司濯走入水中,摸了摸那蛟龙暴露在外的血rou,每一处,都因为伤口太深,无法愈合,正因如此,它或许无法化为人形,正在修养。那蛟龙睁开了眼睛。它的眼睛是墨色的,眼尾有两条红线,沉沉的,一眼就望进了司濯的心里。司濯泪流满面,附身抱住它的身体。那蛟龙仅仅迟疑半晌,就缓缓地缠紧了司濯的身体,一圈,再一圈,像是要牢牢箍紧猎物。这一次,它不会再让这人逃走了。此生不悔,与你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