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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喷嚏都没听他打过一次。如今他竟然卧病,可见其势凶悍。 郭夫人详细问过魏郯的病势,对我去骐陵表现得不太同意。她说骐陵离雍都山长水远,又是行军打仗,我一个妇人家跑去像什么话。可这是毕竟是魏傕的意思,郭夫人也不再多说什么,命令家人准备我和魏安在路上的用物。 我是真的担心魏郯,得了令以后,即刻收拾起来。除了些随身之物,我还让阿元去延年堂问问有什么专治水土不服的良药和方子。幸而延年堂的货物还未清完,阿元回来的时候,药材塞了一个大包袱。 虽然去骐陵的原因并非好事,可周氏、朱氏和毛氏知道了之后,纷纷走来示以妒忌之情,还塞给我几个包袱,都是捎给堂叔伯们的东西。郭夫人也有所表示,她给魏郯准备的东西和我差不多,是一些方子和药材,还有些新制的薄衣,有几件是给魏昭的。 上路的那日,我和魏安在堂上拜别郭夫人,送我出门的时候,梁蕙欲言又止。她将一封信偷偷塞给我,让我带给魏昭。 “长嫂一路保重。”她似乎觉得不好意思,带着几分羞赧地跟我道别。 我微笑,行礼谢过她,坐到车上。家人放下车帏的时候,我远远望见许姬站在门里,怀里抱着魏治。 八月将近,天气时晴时雨。晴的时候接连几日都晒得要命,下雨懂得时候则瓢泼而下,车马难行。 我望着多变的天空,心中不由得更担心起魏郯来。他的病如何了?南方比北方湿热,会不会越来越重?想没多久,忽然又觉得自己也许是瞎cao心,魏郯那样皮糙rou厚的流氓…… 魏安仍然带着他的那些工具,路上得了空就拿着一堆木块敲敲打打,我看了看,觉得那形状像是船。 “到了骐陵,四叔就能见到许多船了,说不定舅氏还会让你造一艘真正的船。”我微笑地对他说。 魏安挠挠头,忽然道:“我造的船和他们不一样。” “哦?”我讶然,“哪里不一样?” 魏安将船舷掰了掰,出乎我的意料,中间有一段木板竟是嵌合上去的,可以拆下来。 “为何做成这般?”我讶然。 魏安很有耐心地拿起一块木片示意给我看:“停靠岸上之时,搭上木板,便不必费劲越过船舷也能登船。” 我却更加奇怪,:“为何不必越过船舷?” 魏安的脸上忽而出现些状似窘迫的神色,低头不语。 “四公子是想让粮车直接推到船上,是么?”程茂在一旁笑着说。 魏安看看他,收起工具,走回车上。 南北隔江对峙,战云密布。百姓们经历多年战乱,早有经验。一路上,我看到不少从城邑中举家迁往乡野的人,虽官府大力安民又重重设卡盘查,行人依旧不少。 离骐陵还有五日路程的时候,我们在一处设有驿站的地方歇脚。忽然,阿元扯扯我的袖子,指着一处:“夫人,那可是公羊公子?” 我讶然,随着她望去,只见人来人往,面容皆是陌生。 “何处?”我问。 阿元张望着,片刻,讪笑:“方才望见一人背影神似,许是我看错了。” 公羊刿的家人得了消息不会不管,公羊刿此时应该早被拦回了雍都才对。我心里想着,又望了望,片刻,安下心来。 骐陵乃是开国高皇帝的故乡,自古为兵家要地。攻占此处,意义非同寻常。魏傕站稳脚跟之后,以骐陵城为依托,在江边建起水寨。从北方带来的船加上来到南方之后日夜赶造的新船,在江上排列成阵,延绵三十里。 这些都是程茂告诉我的,我没有去江上看什么江水连营,而是直接去了后军。 马车通过辕门,只听嘈嘈杂杂,到处是忙碌的军士,烈日下,或cao练或奔走,空气中褐黄的灰尘。 帏车的驰入引起不少人的注意,程茂在前引路,不少军士向他行礼。 天气很热,不少人仅着单袴,□的上身在太阳底下露着油汗发亮。我和阿元对视,不禁赧然。 待得马车终于停下,我戴着帏帽下来。程茂向我一礼,引着我朝一处大帐走去。 我的脚步匆匆,望着那掀开的帐门,里面一片未知的幽暗,只觉心里七上八下。 守在门前的是王晖,看到我,连忙行礼。 “大公子如何?”我忙问。 王晖看看我,神色有些闪动。 “大公子才睡下。”他说。 我颔首,放轻脚步入内。 一股淡淡的药味飘入鼻间,我朝里面望去,先入眼的就是榻上卧着的人影。光照很淡,魏郯躺在榻上,身上穿着单衣,什么也没盖。 卧病也这样粗糙。我不禁皱眉,怪不得魏傕会把我叫来。 我解下帏帽,放在案上,朝魏郯走去。待到近前,只见他仰面躺着,双目紧闭,似乎睡着了。我微微低头,仔细端详他的脸色。不知是光线太暗还是他的脸太黑,我只能从唇上捕捉到一点似是而非的苍白。 我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可是看着他睡得死沉的脸,心底又生出些怜悯来。 那样一个大活人,似乎什么都难不倒他。从前就算半夜有急事将他吵醒,他也会立刻精神抖擞的跳起来。 这样一个人,如今却是病恹恹的。 我在榻旁坐下,衣裳摩挲,窸窣的声音在静谧的帐内很清晰, 魏郯毫无所觉,一动不动。 我盯着他雕像一样沉寂的嘴唇线条,心里忽而冒出一个怪念头——他……不会死了呢吧? 这想法把我自己惊了一下,我看向他的胸口,片刻,才确认那雪白的絺衣下有些微微的起伏。我不禁伸手覆上去想再确认,可才碰到胸口,突然,“噗”一声,魏郯突然笑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 只见眼前,魏郯笑得不能自持,哪里有半分病态! “你……”我目瞪口呆,正要起身,魏郯却一把捉住我的手将我固在身前。 “夫人入帐之时,我就在心底默数,看夫人何时开口。不料数到二百五,夫人只伸了个手来。”魏郯黑眸闪着精光,低低道,“教为夫好等。” ☆、骐陵(上) “夫君的病好了?”我却没心思跟他玩笑,疑惑地打量着他。 “好了。”魏郯握着我的手,弯弯的眼尾心满意足,“见到夫人就好了。” “夫君是装病?” 魏郯不置可否,狡黠地看着我,声音低低,“我若不病,夫人能来么?” 我说不出话来。 他一副很高兴的样子,我却全然笑不起来。这半个月来,我一心往这里赶,牵肠挂肚。可到头来也不过是他一场捉弄。 他如今见到我,得意洋洋,而我自己就是个活该上当的傻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