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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廊檐下的排水沟都被染红了。一众仆役没头苍蝇似地乱跑,徐嫂子、阿柳等人则软倒在地,或伏地作呕、或跪地痛哭,整个德晖堂肃杀一片。 周妪不由心头发紧,疾步赶回了屋中。 太夫人已经被人扶至西次间儿的榻上躺着了。她的面色有些苍白,好在呼吸却很平稳,看上去不像有大碍的样子。 “可请了医?”周妪进屋后便问。 然而,这满屋之中,也就她一个人还能保持些清醒,包括秦彦昭在内的秦府主人们,此时仍旧沉浸在方才那令人恐惧的一幕中,难以自拔,根本无暇理会于她。 “东院夫人,却不知太夫人这里可请了医?”见两位夫人只顾拉着自己的孩子们哭,周妪只得将声音拔高了些,再度问道。 “还没请呢。”一道凉凉的语声传了过来,不带一丝温度。 周妪回首看去,却见说话的竟是秦彦雅。 她不由皱起了眉。 说罢了那句话,秦彦雅语声稍停,复又勾唇道:“放心,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语声冰冷,如同淬了十二月的寒霜。 此刻的秦彦雅,面色苍白,一双清眸却黑得如同两个深洞,正直勾勾地看着躺在榻上的太夫人,眼神中既似有深恨,又似有眷恋。 周妪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秦府诸人之间的矛盾纠结,真真是一团乱麻。 “我看那参汤还剩下一些,方才便喂了太祖母几口。”又一个温和的语声响起,声音不大,却有着超乎于众人的平稳。 周妪被这声音拉回了心神,转头便见秦彦棠走了过来。 她看上去倒还镇定,那张工丽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面色有些苍白。 “妪快去请医吧,再叫人将院子里收拾一下,那地上的血和……”她说到这里便哽住了,眸中划过了一丝极深的哀凉,提起布巾抹了抹眼泪。 德晖堂的青砖地上,血渍已经漫延到了四周,那一大片鲜红的颜色,只瞧着已是触目惊心。 第610章 上九浮 停了一会后,秦彦棠方又续道:“妪叫人……叫人把地上的血拿水冲了,我瞧这雨下不大,若不拿水冲,只怕也洗不净。再有,那截断臂,你也叫人收拾了吧。那是……三兄的……”她说着已是双唇轻颤,别过了头,不去看院中的情形。 “是,五娘子。”周妪心头微松,同时亦觉凄然,躬身道:“这里便劳您多看顾些,我去叫人来收拾干净。” 秦彦棠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斜着身子坐在了太夫人的榻前,背对着院门。 那院中惨景,又有谁能够这般看着而无动于衷? 周妪心中无限悲凉,却也只能强行抑住。 秦彦柏兄妹固然是咎由自取,可就这样当着亲人的面儿被人杀伤,也确实惨烈了些。 周妪现在只希望着,这件事能够快快过去,让秦府早些恢复往常的平静。 虽然目前看来,这似乎有点难。 叹息了一声,周妪便退出了明间儿,开始梳理外头那些仆役。而与此同时,外院管事董凉与董安叔侄,则正被范大郎叫在身边,回答着这位汉安乡侯府大郎君的一系列问题。 “贵府六娘子还在九霄宫静修么?”范大郎漫不经心地问道,顺手将长剑递给了侍卫。 此时,他们正走在由德晖堂通往正门的回廊里,董安叔侄的面色都是白中泛青,神情惶然。 发生在德晖堂中的惨事,他们亲眼目睹,此刻犹自惊魂未定。 “怎么哑巴了?”一旁传来范大郎凉凉的语声,瞬间惊得董凉浑身一颤。 他连忙低眉垂首,语声微哑地道:“范大郎君恕罪,六娘子如今确实还在九霄宫静修。” “听说她回来过一次?”范大郎又问道,面上带着些笑意,仿佛方才的杀人斫臂皆不曾发生。 董凉的面色越加青白,竭力保持着语声的平稳,说道:“回您的话,是有这么回事。” 范大郎脚步微顿,盯着他看了一会,又问:“听说她是带着护卫回来的,这事儿也是真的么?” 董凉闻言,明显地顿了一顿,方才恭声道:“范大郎君恕罪,这事儿我没亲眼瞧见,不过听府里的下人们传,说六娘子回来的时候很是威风。” 范大郎便勾起了唇:“威风么?”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董凉,问:“是不是比我还威风?” “不敢,不敢,自不敢与范大郎君相比。”董凉语声嘶哑地说道,躬下的身子又往下弯了一些。 范大郎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复又摇了摇头,挥手道:“罢了,你们都下去吧。” 董凉与董安皆是大松了口气,领着秦府一众仆役退去了道旁,无声静立,细雨之中,秦府素来阔大的正院影壁,竟也现出了些许怆然。 范大郎对此自是视而不见。 他一面往前走,一面皱着眉头,满脸的沉思。 此时,便见范府侍卫中走出来一个穿玄色长衫、作士子打扮的中年男子,行至范大郎身边问道:“主公,可要去九浮山看一看?” 范大郎其实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闻言便眯着眼睛想了想,点头道:“那便走一遭罢,也免得一会回去了父侯责我不尽心。”言至此处,他的脸上便露出了几分不以为然的神情,:“五弟胡闹得也够了,如今搭上了一条命去,父侯倒将火都撒在我们几个身上。” 那士子看来是范大郎的心腹,此时闻言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压低声音道:“主公尚需谨慎,切莫cao之过急。” 范大郎笑了笑:“我当然知道,只是这样一说而已。” 说话间他们已是跨出了秦府大门,却见那车门外车马肃立,一片寂然,而其中最为显眼的,莫过于一辆华丽的玄漆马车,那马车上鲜明的范氏族徽,直是一眼可见。 范大郎大步走到车前,吩咐了一声“去九霄宫”,便跨入了车中。 车队很快便驶动了起来,范大郎靠坐于车壁,闭目养神。 从昨晚到今早,他已经连续七、八个时辰未合眼,此时自是有些困倦。只是,身体虽是疲倦,然他的精神却又处在极度的亢奋中。 他本性嗜杀,今日才杀了一人,自然没那么容易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