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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完全跃出云翳时,西城门已清晰在望。将近京城,进出城门的人也开始多了些。雷海城凝眸望去,却不见有兵士逐个盘问过客。莫非冷玄已经撤了捉拿他的命令?商队车马众多,极是惹眼。近城脚就有兵士先走来问话。纪悠那些随从中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下了马,他向来负责打点杂务,跟那兵士报了人数货品,又往兵士手里塞了锭雪花银。那兵士草草看了几辆马车,便挥手放行。雷海城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和纪悠并驾齐驱在队伍最前端,过了城门,才问纪悠:“你正常营商,为什么入城还要孝敬银子?是不是因为你是洛水商队?”纪悠耸耸肩:“我们洛水当天靖属国十几年,孝敬的何止这些?这也不是只针对洛水一国,凡属国商人要在天靖国内做买卖,入境前就已经先交足了赋税。这些看门的,无非顺便揩油罢了。”“这些看门狗,也就是看准我们属国好欺负,才敢明目张胆勒索。”那中年男子跟在后面,忍不住悻悻插话。“老唐,算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纪悠安抚中年男子,眼珠一转,透着股子精明的商人相。“反正被敲诈多少,我们狠狠地从天靖再赚回来就是了。海城,你说是不是?”雷海城淡淡一笑:“没错,羊毛出在羊身上。”“羊毛出在羊身上?”纪悠低声重复着这句话,不住点头。“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他再看向雷海城时眼神带着惊奇:“海城,听你这么说,你对做买卖也挺在行的吧?”“我不会。”雷海城回答得干脆。纪悠呵呵笑了两声,明显不信,不过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商队入城后,又行进了半个时辰,停在间气派不凡的青瓦大宅前卸货。纪悠跟雷海城解释:“这是我洛水国在天靖京城设的舍馆,专用来招待庇护洛水在天靖的商人旅者。我们会在这里住上几天,等交割完这批货物,采办新货后再去天靖下一个城市交易。”这大概就是现代使领馆、驻外办事处之类的雏形了。雷海城略略一看,下了马,却没有跟纪悠进去,将缰绳交给纪悠:“既已到京城,海城还有要事待办,就此别过。”“你要走?”纪悠大感意外,见雷海城嘴角微翘,也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脸一热,道:“那你住哪家客栈?我晚些去找你——”雷海城一口回绝:“不必。你我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若有缘自会再见,不用强求。”他心底已经将纪悠视为朋友,因此不想再跟商队待在一起,以免商队将来受到牵连。纪悠知道雷海城说得不错,但终究不舍得与这奇异的少年就此作别,还想挽留:“海城,你要办什么事?不如让我帮你?我在京城也认识些人,说不定可以帮到你……”“杀人。”冰冷简短的两个字,截断纪悠的喋喋不休。“啊?”他看着雷海城脸上的表情,绝不像在开玩笑。嘴张了几张,说不出话来。“我来,就是为了杀人。”雷海城轻笑着转身,踩着冰走出了纪悠的视线。“……”标枪一样挺直的背影彻底消失,纪悠仍然呆立风中。脑海里,还晃动着雷海城转头那一瞬间的眸光——冷静异常,深沉不见底,闪着势在必得的冷冽……离开了洛水舍馆,雷海城在覆盖白雪残冰的街道上慢慢走着。还在春节里,大多数铺子都未开门。路上行人稀疏,只有数名衣衫单薄的货郎摇着鼓穿巷吆喝。这时候就出来讨生计的,也大多是这些穷困潦倒的小贩。雷海城用身上不多的铜板跟小贩买顶竹笠,又买了几个热气腾腾的馒头。馒头落肚,他也已经远远绕着宫城走了一圈。跟从历史知识里了解到的宫城布局差不多,四方工整,高墙将数十座大小宫殿围住,外面环绕护城河。高墙四面各有一道城门,通过护城河上的吊桥与外界连通。现在是白天,铁铸的吊桥横亘河面。雷海城老远望去,海碗般粗的铁索和巡逻侍卫的盔甲长矛在冰雪反光下濯濯发亮。夜晚吊桥就会收起罢。他眯起眼,度量了一下护城河的宽度,不过五丈,泅水过去易如反掌。在曾攻克摄像监控、红外线警报网、IC智能辨认等科技防御手段执行过各类暗杀任务的雷海城看来,这种程度的防御措施根本连起步水平也算不上。古人的军事防御工程果然太过简陋。他微笑着压下竹笠帽檐,迈着悠闲的步伐离去。以他的经验,午夜至黎明之间,绝大多数人的睡眠都达到最深程度,警卫人员的警觉性也最低迷。他喜欢选择这偷袭的最佳时段出击,但不是今夜。在找冷玄之前,他要先解开自己心里一个疑团。第14章深夜。月亮隐现云层中,天净星疏。雕梁飞檐的府邸,如头猛兽蹲伏黑暗中。仅有“澜王府”的牌匾在雪光下反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一条人影伏卧墙头,屏息注视着庭院里巡行的侍卫。这个姿势一直维持了半柱香,确认了侍卫行走的路线和交叉空隙后,雷海城才凑准两队侍卫交错走开的瞬间,像只轻灵的狸猫跃落庭院,落地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身上,穿着自己设计的紧身迷彩服。当时一共做了两套,这一套以白、灰、土黄等颜色为主,适合于冬季行动,连扎头发的发带也用了同样的颜色组合。这种迷彩服,当然比不上雷海城以前用惯的镭射幻影衣,不过想想自己目前所处的时代,也只好将就。猫着腰在花丛假山里灵活穿行,直到慢慢接近前方那座建筑最气派,还透出灯火的屋子,雷海城停下脚步。视线顺着大理石的台阶而上,华丽的雕花木门半敞开着,可以看见里面人走动时的衣摆波动,却听不到屋里人在说什么。门边的亭柱下,一个侍卫正手握腰刀站得笔直。两眼却有点惺忪无神,显然已值了半夜犯悃,伸手捂嘴打着呵欠。就在侍卫仰头眯眼打呵欠的时候,雷海城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扑上去,狠狠一记手刀砍上侍卫后颈——轻微的,动听的颈骨折断的声音。侍卫哼都没哼一声,便瘫软如泥,被雷海城拖进台阶下的灌木丛里。这里只安排一个人站岗,守卫似乎太薄弱了点。雷海城觉得有点不合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