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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光灰白的嘴唇轻微翕张着,依然发不出半点声音,但她突然变亮的眼睛已经将内心的喜悦和感激泄露,紧抓着雷海城的手指却慢慢地松开了。听瑶光平静地呼出了最后一口气,雷海城伸手,替她合上眼皮。那双弯如月牙的美丽眸子将再也无法睁开……对那白里泛灰却仍旧漂亮的容颜凝视了好一会,雷海城脱下月白色的长袍,裹起瑶光尸身,爬出沟壑。跟平野几乎连成一线的天边已微泛鱼肚白,长草如波浪随风起伏,他却无心欣赏这自然风光,辨明方向后快步奔行。国君遇刺,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事。风陵竟只派出顾东神带领几百人追杀了事,太不合情理。还有中毒的马匹……种种蛛丝马迹都在提醒着他,事情绝非他表面看到那么简单,可御焰燎被剑刺穿胸膛却是不容置疑的事实。除非……四下寂静的平野里猛地响起一声马嘶,声音隔得很远,但足以令雷海城悚然回首。远处一个微隆的土丘上,排开一溜骑士,他凝足目力,也只能认出那些人大多身着风陵兵士的服饰,约有数十人之众。在一马平川的原野上,对方又占据居高临下的位置,一定早发现他的行踪了。如果对方骑马围堵,他根本无处藏匿。雷海城有信心歼灭那些骑士,不过,想要在格斗中带着瑶光的尸体突围,等于绑住自己一只手去跟人厮杀。他飞快思考着对策,一边冷然盯住那些骑士,防他们突然发难。然而那些骑士只是在土丘上看着他,并没有冲下土丘截杀的迹象。微微眯起眸子,他倒退着踏出一步、两步……看不到骑士有丝毫动作,雷海城遽然转身,迈开大步前行。不论那些人有什么意图,至少他已知道,那些人无意与他为敌。土丘上,骑士队列中间的中年武将看着雷海城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上,才恭敬地问身边头戴软帽,整张脸藏在阴影里的男人:“符丞相,真的就这样任他离开风陵吗?”“他那种人,不是你我能困得住的。除掉瑶光,我的计划也算完成了一半。”符青凤微笑着脱下软帽,露出冠玉般的俊朗面容,嘉许地对武将点点头:“乔将军,这次你功劳不小。瑶光一定想不到,她苦心拉拢收买的人其实是我的心腹。”乔行之有些飘飘然,但总算记得不能在符青凤面前得意忘形。“不敢,属下无能,只知道对符丞相尽忠而已。只是,万一雷海城去了天靖,不就会知道我们之前封锁的消息?”“即使他真被留在风陵,天靖朝廷也迟早会有人把消息送到他耳朵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有不会说话的死人才是最安全的。”符青凤望了乔行之一眼,隐藏在笑容背后的森冷让乔行之不由自主打个寒战。他本来还想问符丞相,为什么在他将瑶光图谋炸掉临渊城粮库的计划合盘托出后,符丞相却指使他照瑶光的计划,将粮库炸得颗粒无存。可听懂了符青凤话里的警告意味,他闭紧嘴。只有真正接触过、了解过符青凤的他,才知道,这个总是笑面如春风的男人,在某些方面,比风陵皇更恐怖。经历过战火波及的边陲小镇,墙垣角落里还残留着天靖百姓仓皇逃亡的痕迹。适逢一场春雨绵绵,一群躲雨的乡民聚集在城墙的飞檐下,议论着天靖和风陵刚结束的战事。一个体态修长的少年,肩头背着了小小包袱,慢慢走向城门。少年没有打伞,细斜飘飞的雨丝淋湿了他黑亮长发,他的粗布衣服也已半湿,贴在身上,勾勒出流畅的肌rou线条。他挺着笔直的腰背,眉宇间神色悠远,漠然从乡民们身边走过。“……大家看,就是他!”人群里,忽然有人惊喜地大叫起来,冲到少年面前,是个私塾先生模样的老人,兴奋得似乎手足无措,扑通跪倒。“小人给定国王爷磕头,王爷天威逼退了风陵的贼军,救我边境无数百姓。小人祝王爷长命百岁。”“多谢王爷救了我们……”“谢王爷……”眨眼功夫,人群全部矮了一截,跪在少年面前。人人脸上,都是发乎内心的感激。什么鬼王爷?雷海城停步,看着这伙莫名其妙的乡民,刚想问,目光落在城墙上,蓦地怔住——装裱精致的明黄告示边角已经起了皱,略有残破,显然张贴颇有段时日。画像里的少年玉面朱唇,眼神深邃而悠远,赫然就是雷海城。肖像下面还有几行工整的文字,他连详带猜,大致看懂了意思。天靖皇帝亲笔批下的诏书,破天靖从不立异姓王的祖例,封在云潼关前勇救太子、威震风陵大军的雷海城为定国王爷,通告天靖。冷冷看着告示,雷海城眼里的悠然全部变成了彻骨冰寒。第35章月冷更深,宫阙九重,沉寂如眠兽。玄朱色的铁铸宫门外吊桥高挂,城楼上重兵巡回,银甲长戟,黑夜里寒光耀眼。一片云层拦腰飘过月亮,月色微暗的刹那,城楼上的兵士只觉眼一花,仿佛有个模糊的影子从头顶飞过,再想要看清楚点,却找不到丝毫可疑迹象。全身紧贴在城楼脚的阴影里,雷海城收起钩索,凝神聆听了片刻,确定自己刚才翻越城楼没有引起兵士的怀疑,才悄无声息地潜到几座假山石后,迅速利落地脱掉身上泅水浸湿的水靠和包头巾,卷成一团塞进假山的孔隙里。放眼打量四周,时值半夜,大多数宫殿已经漆黑,仅有数座尚透着暗红烛光。奇怪的是,他静等了好一阵,竟只见到寥寥几个侍卫在附近巡逻,与之前戒备森严侍卫如云的情形大相径庭,未免太不寻常。他的手,在袖子里握紧了匕首,不管前方有什么陷阱,都阻止不了他。兰漏滴响敲过了三更。烛焰照在宫殿四壁的青玉石,冰凉如水。从宫殿屋顶垂吊下来的镂空金丝绞花香球里,不知名的薰香料正缓慢燃烧着,吐出馥郁暗香。淡白的雾气自香球小孔里袅袅四溢,随即散发空气中。雪白的轻纱维帐用翠绿晶莹的翡翠钩子拉开两侧。轻纱后,只有一张巨大的书桌,一把同样宽大的椅子。冷玄端坐着,执笔慢慢写着字。写几个字后就换一张纸,很快便用完了书桌上的一叠纸张。他对那些墨迹未干的字端详一会,摇了摇头,拿过手边一幅画卷。浓淡几笔水墨,画出个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