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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只晓得伸手去捡那地上的穗子,当年他和段非烟相恋之时结发而编,藏于剑穗,以为信物,即便是大病初愈,也不曾离身。殷红的穗子从中而断,黑色的发丝纷乱的飞了出来,散落在地上。顾璟华轻轻把它们拾起来,放到鼻端嗅了嗅,还有着淡淡的芙蓉熏香味儿,他松了手,它们便散乱开去,再也见不到踪迹。“秦流烟——”“秦流烟。”忽然觉得那个曾经与他相濡以沫,如胶似漆,定下山盟海誓的女子面容忽然模糊起来,自己竟然忘却了她的相貌。只记得七月荷塘,莲花怒放,扁舟一叶,上有一人,锦衣玉冠,目光如炬,举起金樽,对自己遥遥而望,俊美无俦。然而画面一瞬间便散去了,如同穗中黑发,一逝便再无踪影。顾璟华有些失落地将秦流烟丢下的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穗子捡起来,收进怀里。“秦流烟,还你。”“你留给我的,通通都还你。”☆、八德柳州城有一处极妙的地方,叫醉仙居。醉仙居有好酒,好菜,更有妙人。然而它还有一个妙处,却罕有人知,那就是在那里,你几乎可以买到所有你想得到的奇珍异宝。天外楼做的情报生意,顾璟华自是清楚醉仙居的底细,此番他正混在醉仙居的包间里,左右各一个容貌艳丽的女子,一斟酒,一抚琴。他一身白衣,坐在万花丛中,却也显得纤尘不染。他面上笑意盈盈,目光有若秋波,似是沉醉在了这风月之中,心中却别有一番思量。前些日子他偶然得知醉仙居主人得了一件妙物,恰巧他最近求而不得,便想去买了来,然而晚间来时却被告知醉仙居生意一直要到午夜方能开始,不禁唏嘘,却也只得坐着等他个三四个时辰。两名女子在他身侧,言笑晏晏,举止娴熟温婉,他却视而不见,只是一杯杯喝着闷酒,心里想着心头之人,伸手撩起红纱帐,举目瞧那朗月一点点爬上中天。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风动银铃之声,那声音细若蚊鸣,断断续续,听不出是哪儿传来的,却恰恰能让人听的一清二楚。本来低眉顺目端着酒盏的女子离了桌边,抬起了头,丹唇轻启,道了句:“五谷六畜。”不懂之人自然是会觉得莫名其妙,然而顾璟华早有准备,便不假思索地道:“七德八喜。”两名女子神色一敛,一齐收了东西,站起身,道:“公子请同我们来。”她二人引着顾璟华转到屏风后,走至床前,去了床上的绫罗秀被,将床板轻轻揭了起来,其下竟有一方似玉非玉的石板。“公子请。”两个姑娘俱是后退了数步,给顾璟华让出了个地儿,便一言不发地垂下头。顾璟华盯着石板瞧了片刻,覆手上去轻轻摩挲,只觉得纹理细腻,并无不妥,以指扣击,左边的声音似乎更为清越,当下运力而推,那石板竟然一点点的挪开了,露出一处机括,顾璟华伸手一转,东边石墙上一道石门便缓缓移了开去。他只觉得有些诡异,却没有多想,便走了进去。起初一段尚是幽暗,只一会儿小道两旁便出现了盏盏青灯,道路也越发的宽敞起来,道愈宽,灯愈多,更让他觉得心中不对。走了大约二三十米,青灯愈来愈多,到了做生意的地方,竟几乎是亮如白昼,俨然就是一个夜市,然而又不同于寻常夜市,摆在此处的物事,没有一件不是价值连城,更多的则是有价无市,需得同等珍贵的东西来交换。挑挑拣拣的人极少,更多是驻足在一件东西之前,凝神静想,似乎是考虑自己能否负起开出的代价。顾璟华却没有,他知道他想要的那东西——那一套“蛛丝面”,定然不会在这种地方,于是他随意找了个人问道:“你可知蛛丝面在何处?”那人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只是伸出手指指了指青灯最密集的地方。顾璟华点了点头,便向那处走去,青灯光影幽幽,层层叠叠,团团拢聚,攒簇而拥,恰如青云,又似乎是青纱重雾,却丝毫没有仙气,反而格外诡谲。他微微皱眉,走进了那团光影里,只见到一幅屏风,而先前的银铃声也是越发的清越响亮。“顾氏璟华,望与醉仙居主人做一笔交易。”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屏风后传来一阵轻笑,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顾家的公子还当真是稀客,快请进来吧。”顾璟华挑了挑眉,缓步绕过了屏风,屏风后竟然挂满了一串串银铃,一串串用晶莹的丝线穿着,风一过便清泠作响,然而却不知方才他是怎生叫这铃音传出如此之远的。醉仙居主人懒散地卧在一张软榻上,乌黑如墨的长发披洒开来,有些凌乱的四散着,他身穿着蓝色的锦袍,绣的活像一只花孔雀,胸前的衣襟还未掩上,隐隐残留着□□的痕迹。一对桃花目微微上挑,宛转流光,煞是动人。“敢问阁下高姓大名?”顾璟华眼观鼻鼻观心,权且当做没看到这个不知体统的男人,问道。“我叫八德。”男人半倚起身,姿态慵懒的拢上大敞的衣衫,“我晓得你们中原人觉得我名字奇怪,你叫我老板就好。”顾璟华嘴角抽了抽,问道:“阁下莫非是南人?”俗话说,武有七德,这八德显然不是什么真名,却也不便直问。“什么男人女人?”八德笑道,“我是生意人,向来喜欢有话直说,也不像你们这些中原人,斯斯文文磨磨唧唧的。你不在外面逛,却跑到里面来找我,大概是为了那一套蛛丝面吧?”“正是。”顾璟华正了正脸色,“不知阁下可否开个价?顾某必当竭力而为。”“看来顾公子今儿来是势在必得。不过……可能倒要叫你失望了。”“怎么说?”“这蛛丝面,别说是你顾家公子,就算是天皇老子,我也是不卖的。”八德伸手抓住自己散乱的头发,随手绑了绑,“然而,今儿我才发现,我所得到的那套蛛丝面是假的。”“假的?”顾璟华皱了皱眉,“为何?”那人嘴角上扬,笑容讥诮,一双桃花眼氤氲满了雾气。“顾公子想必知道,这蛛丝面,是一百零八张上好的假面,透气透水,遇热生汗,戴上后便于真人无异,无人认得出,且数月不取下也无妨,于是三天前我便叫人一试,可是……”他顿了顿,眼睛里藏着一股说不出的暗意,让顾璟华有些脊背生寒,“可是那人给生生憋死了,三天下来,脸都发臭了。可惜,可惜……工艺虽然精巧,但材质却远远不及,真是可惜。”语气像是在可怜一顿饭一般,全然没有把一条人命放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