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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去追,汪孚林突然一把将人拽住,随即低声说道,“我虽说痴长你一岁,平生从南到北,也不是没见过英雄,然则在士弘你这般年纪就能有这般胆略的,却还是第一次。这本该是我的事,不该牵累到你,只恨我这半吊子的功夫,和你同去反而累赘。穿好你那副宝甲,记住一定要活着回来!” “那当然。”沈有容想都不想便笑了,又露出了那一口整齐的牙齿,等到汪孚林松开手后,他又冲其抱了抱拳,“多谢汪兄将我和那些英雄并列。放心,我这人福大命大,小时候有算命先生说过,我能活到七老八十的。汪兄你功夫不咋的,但你脑子灵活啊,再说了,你是家里独子,不像是我,家里还有大哥呢,他可比我厉害多了,读书很好,将来也一定能像你那样考中进士的!” 他说到这里,笑着眨了眨眼睛之后,转身就朝着沈懋学走的方向追了去,依稀还能听到叔父叔父的叫声。 不知怎的,汪孚林生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心。最终,他转身走回了屋子里,看到舒尔哈齐正在龇牙咧嘴地任由王思明再次换药,他便沉声问道:“你这背上的鞭伤还没痊愈,如若出了抚顺关就坚持不住,那就没意义了,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撑得住!”舒尔哈齐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句地说道,“就和汪公子你对那个沈有容说的话一样,我也不会死的,我是要当英雄的人!” 他会比外祖父王杲更英雄,绝不会窝囊活着! 汪孚林听到这所谓英雄的自称,突然伸手在一旁王思明的肩膀上压了一压,见这个曾经身为阿哈又叫做阿哈的少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坚毅之色,他就沉声说道:“把那只老虎崽子带上吧,它虽然年幼,却还是山中之王,总比被我们当成猫狗那样养来得好。” 直到出了屋子,再次去找沈家叔侄时,汪孚林眼前仿佛还浮现出舒尔哈齐那听到小虎随行时那欣喜若狂的笑容。只不过,当他来到院子里,看到和沈有容那如出一辙光溜溜脑袋对的几个人时,这些遐思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下意识地喝道:“你们这是也要去?” “姑爷,沈公子都能去,我们怎么不能?再说了,沈公子一个人就算再能打,压服得了赵守备和李千户手下那些心思说不准的女真人?沈家都有两个家丁愿意跟去,我们也决定一块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再说,舒尔哈齐和王思明那两个小子,只有我看得住!”李二龙说到这里,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前头的秃瓢,随即瞥了一眼赵三麻子,呵呵笑道,“大不了回来之后我就剃了这条难看的辫子,当几年和尚再说。” 钟南风也想都不想地说:“小官人之前问我要留在蓟镇还是回杭州,现在我想通了,留在蓟镇不过是废物,回杭州也一样,既然如此,我这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不如把这条烂命放在这抚顺关外赌一赌!我已经听说了,小官人要的不是一般的女真降人,而是那些被女真人掳掠过去的辽东军民,还有那些汉人血统的阿哈后代,冲着这一条,我就必须去,带一个回来我就不亏,若有十个八个百八十个,我就赚大了!” 第五八一章 做不了英雄就忽悠吧 没有誓师,没有欢送,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场面。沈有容一行人出关时,恰是在寂静的黄昏,旁人根本不曾注意到的时间。 一行人当中,有沈有容、舒尔哈齐、王思明、李二龙、赵三麻子、钟南风以及沈家的两个世仆家丁,沈大牛和沈虎,外加一只懵懵懂懂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小虎崽子。除此之外,便是李晔和赵德铭两人派来的女真佃户,总共十人,一个个都拖着招牌的大辫子,脸上却不再是起初的麻木不仁,而是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激奋。 尽管朝廷一直都有相当严格的女真降人安置令,但边将少许容留个三五人,上峰也不会太较真,至于李晔和赵德铭是否真的只留了这么一点人作为佃户,那就不得而知了。这些人之中,大多数都是来自建州女真各部的阿哈,又或者是部族斗争中的失败逃亡者,尽管托庇于抚顺关下能够活命,但日以继夜的劳作换不来安心舒坦的好日子,更何况,时时刻刻有屠刀顶在头上,也并不是什么好滋味。 因此这次被拉出来的,都是筛选过的,要么是辽东子民,要么是带有汉人血统。不少人最初都以为是要被斩首拿去换战功,心里全都憋屈极了,等到得知此行竟是迂回重临古勒寨,这才大惊失色。好些人自然是绝不愿意回去的,可是,当眼下变成了大辫子女真人的沈有容出来,许诺厚赏以及田地时,十个人的表情便渐渐有些变化,等到真正白花花一锭锭银子直接倾倒在面前时,他们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扑上前去便抓了在怀中。 这些东西可以换耕牛,换御寒的毛皮,填肚子的粮食……如果刚刚那些封官给地的许诺是真的,他们至少不会再过之前那样浑浑噩噩的日子! 这天晚上,汪孚林一夜没有合眼,每每闭上眼睛,他仿佛就能看到那些熟悉的身影,又仿佛能看到刀光剑影。在他身边的小北同样心中沉甸甸的,少不得紧紧揽住汪孚林的胳膊,两人便这样相互依偎,彼此无言,一直睁着眼睛到了天亮。直到外间传来了公鸡打鸣的声音,汪孚林方才突然笑了一声。 “虽说明知道那位张部院很可能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可我就是忍不住,就是想赌一赌……可没想到,原本只是想拿着李如松的人赌,却把自己的人都给陷进去了。他们一个个都那么热血,那么不怕死,让我这个只能躲在安全的地方等消息,坐享其成的人情何以堪?一整个晚上我都在想,要是我不是个文进士,而是个武进士,会不会想都不想也把脑袋剃半个秃瓢,然后领头去冒这样一趟风险?” “汪孚林……”小北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沈先生还不是没去,你别想这么多。” “我看得出来,士弘说要去的时候,沈兄险些就说他也要去。可是,沈家虽说比咱们汪家人口多,但也不能这样叔侄两个一块去冒风险,更何况他还是个举人,赵德铭李晔敢放他出去才怪。而且,说句实在的,要是士弘那小子不会说女真方言,我们谁也不会放他去,只可惜我和沈兄就会说几个词,比那个不声不响就学会对话的小子差多了。所以说,我这种人也就是嘴上的英雄,士弘那才是将来真正能在战场上斩将夺旗,保家卫国的英雄。” 说到这里,汪孚林终于坐了起来,见身边的小北也跟着起来,依旧拽着他的胳膊不放,他就苦笑道:“而且,我要去的话,你肯定要跟着,我总不能让你也去剃个秃瓢吧?更何况,我不在,觉昌安那封信到底送不送出去?一旦送出去,李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