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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两,军需银一万两千多两,歙县独派四千多两,其余如砖料银子、军饷、茶株等等,每一项歙县都是几乎独派三分之一,要知道徽州一府六县,凭什么都是歙县要独自负担大头?” 说到这里,金宝顿时想起了堂上那一瞬间的凝滞以及接下来几乎完全爆发的气氛。 “谁不知道徽州一府六县,歙县乃是附郭首县,最最富庶,合五县全力,不过才是歙县一半,独立负担大头有什么不对!而且在江浙乃至于南直隶,歙县富商无不冠甲一时,不止是在徽州,在整个江南都是如此!这均平银你们不多交,谁多交?”这是程文烈身边的程任卿说的。 “放屁,那民谣是谁传的,歙县两溪南,及不上休宁一商山!早年间休宁婺源之富庶,那就是南直隶有名的,而现在你们五县借着少交丝绢,又少交均平银,乡民休养生息,比歙县有钱多了!至于歙县的田地日益贫瘠,地价一天比一天贱,百姓流离失所,现在还有多少青壮留在家乡种地?至于你们五县的地价一天贵似一天,如果不是因为田地肥沃,出产丰饶,而且又赋税低廉,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种地!若再不均平赋役,歙县子民就都要死干净了!” 当汪老太爷气得直接揭老底骂粗话之后,作为歙县令的薛超发现这话题跑太远,而且他只打算把夏税丝绢这一项不公平的给改革了,压根没有一鼓作气连均平银都一块给改了的打算,立时当起了和事老:“汪老太爷说的是,歙县人丁昔日颇为兴旺,因此当时定赋税额度的时候比其余五县多,上上下下并不以为过,可歙县百余年来独挑徽州府大梁,这何其不公也!如今休宁富庶繁华不下歙县,而婺源和祁门较之往昔更不知道繁荣了多少,也就是绩溪和黟县较为贫瘠,而歙人求告夏税丝绢已经有百多年,若再不解决,民心就真的乱了!” 当金宝将这几个人的话一一转述之后,汪孚林眯了眯眼睛,许久才开口问道:“姚府尊怎么说?” “姚府尊说,会公正查勘徽州府的这一项人丁丝绢起自何年,因何事专派歙县,而其他各县是否交了其他的赋税钱粮相抵。如果没有,就要讨论今后如何处理。爹,这好像是偏向咱们歙县的吧?” “那当然,这位姚府尊可是首辅大人的人,帅嘉谟那件事既然有首辅大人的影子,你说他会偏向何人?想来府尊此话说出来,其余五县那些人的脸色应该不大好看吧?” “是,当堂就闹了,结果府尊用惊堂木暂时压了下来。我看到程文烈那几个脸色发黑,出了府衙之后,看到汪老太爷那些喜形于色的歙县人,程文烈身边的程任卿更是吐口水大骂,说这事情还没完,绝不会让歙县得逞。至于其他四县的人,虽说反应也同样很激烈,可比起婺源那些人就要克制很多。对了,爹,绩溪县令还是舒邦儒,据说因为绩溪贫瘠,所以他也受久任法影响,要当满六年才能调任。” 一说到舒邦儒,汪孚林顿时想起了这位和叶钧耀同科的倒霉进士来。初任府推官,而后署理绩溪县,署理署理着就变成实任,现在又受久任法影响不得不干满六年才能走,不得不说,舒邦儒完全就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货真价实的一步错步步错!听到金宝说如今的舒邦儒仿佛像是老了十岁,为人也沉默寡言不出挑了许多,反倒是那位隆庆五年末方才上任的婺源县令吴琯态度强硬,他不禁挑了挑眉。 “总之,这事才刚刚开始,我为什么写了那么多信,竭尽全力让不少人家稍稍缓一缓,那是因为此事绝对不像有些人想得那么容易!婺源程文烈身边那些讼棍无利不起早,这次收了婺源乡宦大笔银子却办不成事情,不闹起来才怪,就是休宁,也不会束手待毙。” 要是那么容易,他当初干嘛不在叶大炮任期就把事情办成了?不就是担心为了这每年数千两银子的出入造成民变吗? 第六三六章 煽风点火 自从张居正下达了整饬学政的政令之后,徽州府各地那些私立书院虽说没有立刻全都关门大吉,但却比往日多加了几分小心,往常彼此之间比拼的时候,常常以能够请来哪位名士讲学作为炫耀之资,现在却全都只尽着现有的教学力量,再也不敢张扬了。于是,一直都被那些书院压着的官学社学,一下子就仿佛摇身一变抖了起来。就连往日顶着个生员的名头,却不大去县学露面的某些秀才讼棍们,也都常常去点个卯。 这一天的婺源学宫中,就聚集了五六个秀才,可他们并不是来点卯上课的,只不过是借着县学这地方商讨自己的事,为首的正是程任卿和程文烈。程文烈想当初是府学生员,徽州府衙处理的词讼之中,他几乎包揽了所有来自婺源的官司,只因为后来不合站在汪尚宁这边对付汪孚林却大败亏输,跑到外乡避风头,等汪孚林上京之后才回来,可婺源第一讼师的名头却已经让后起之秀的程任卿给抢了。 前时府衙那场激辩,他听说汪孚林不去,拿出十分本事想要重振雄风,可结果却大失所望。那场激辩明明从始至终他们都占据上风,汪尚宁那批人面对五县千夫所指,连势均力敌都算不上,却硬是因为府尊的偏向而占了上风! 正因为如此,他们婺源这批人回到县城之后,哪肯善罢甘休,立时便和乡间地痞恶霸联合在了一起,而后试图煽动民意,更放出风声,只要民间百姓肯凑路费,他们也愿意和帅嘉谟那样去南京甚至去京师告状!但这只是他们的目的之一,真正的是想要闹一闹逼迫府衙那边改变态度。然而,这风声刚刚放出去,婺源县令吴琯就雷霆万钧发下牌面,以妖言惑众为名抓了好几个人,更是贴出告示严禁私下串联,又重申一定会据理力争,不破祖宗成法。 吴琯乃是隆庆五年的进士,当年榜下即用担任婺源县令,因为久任法,至今在任已经整整四年,却还不到三十岁。婺源县衙仪门上,现在还有吴琯亲自贴上去的横幅,名曰“谮诉不行,强御不避,苞苴不入,关节不通”,人称四不县令。而这位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到任之后真的是说到做到,前两年更是动不动就微服私访,直让不少作jian犯科者叫苦连天,就连专门以词讼为生的这些秀才讼棍,也只敢在三班六房下功夫,断然不敢出现在这位县令面前。 否则吴琯就敢上书学政,以关说词讼为名免了他们的功名! 所以,眼下他们想要串联乡民,以申诉为名抽点银子花花,顺便鼓噪闹事,把这府衙定下的基调扭转过来,从而奠定自己的名声,那么就势必绕不开吴琯这位县令。换言之,要么吴琯不在县城,要么就得想办法让其发挥不了县令的作用,否则他们就什么事都办不成! 程任卿见其他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