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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拍板的,若有消息传送,偷偷摸摸走海路,总不如走陆路传送来得方便。只冲着这一点,他们对汪孚林的敌意和警惕也不由得少了三分。 汪孚林在抛出前后相对的两件事之后,却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话锋一转道:“各位久居濠镜,应该知道,如今有佛郎机人多少?我大明百姓多少?” 这种事情就是问顾敬这个香山县令,对方也很难答得上来,但对于在座的商人们来说,却能给出一个大概的数字。众人对视了一眼,却是一个闽商陈四老爷比较谨慎地开口答道:“佛郎机人不断有船只来去,具体的数字会有波动,外界人常说过万,那是言过其实了,但少的时候一千人,多的时候约摸两三千人。至于我大明子民,如我等这样设有商号长居此地的,再加上当掮客的,当伙计跑腿的,码头搬运的,开设客栈酒楼茶馆等等,约摸能有三四千吧,再加上行商和随从,应该超过五千。” 这个数字和汪孚林听到的也差不多。因此,他微微点了点头,这才继续说道:“但是,其中本籍濠镜的百姓有多少?” 此话一出,顾敬瞅准了机会,连忙陪笑道:“香山县以南的濠镜澳,原本都是散居渔民以及极少数的农人,连像模像样的村庄都没有。如果下官没有记错,在赋役黄册上,户不超过一百五十,人不超过六百。” “这就对了,都察院石御史等几位御史上书的谏言,我固然不同意他们的结论,但他们陈述的事实,各位想来却不得不承认。朝廷从前之所以造莲花茎关闸,就是为了防范夷人擅入广东其他地方,也禁止本籍不在濠镜的明人随意前往濠镜。而且,朝廷不允许在濠镜的佛郎机人擅自建造城墙堡垒房屋等等,却也同样不允许本籍不是濠镜的外地人士定居。所以,从这一层面来说,在濠镜的那些商行、公所、会馆,本该是全都干犯禁例的!至于佛郎机人,当年把地租给佛郎机人,朝廷可是至今没有下过明旨,而两广换过多位总督,也从来不曾答应过他们的求见。” 汪孚林从这两种角度剥开表皮直入中心,众商人顿时为之哗然。可汪孚林没有给他们群起反驳的机会,这一次便一口气把所有提案都抛了出来。 “但佛郎机人可不管什么名不正言不顺,他们曾经造过城墙和堡垒,也曾经来过什么圣母踏龙头的闹剧,当然,现在都已经被拆了,但这却并不妨碍他们把濠镜的土地当成自己的所有之物,你们的商行、公所、会馆,全都是向他们付租金的吧?而诸位在濠镜交易多年,固然有那些公平交易的佛郎机熟客,可也不是没吃过某些亏吧?” “濠镜毕竟是我大明之地,那些佛郎机人在此租居交易多年,人越来越多,已经有主客易位,鹊巢鸠占的架势,长此以往,难保他们会视之为国中之国,到时候从自己的国内派官员过来,市易规则也大可由他们自己制定,如之前码头上那场暴乱,要不是我亲自在场,要不是我派人把受害者以及帮凶一块带了出来,事后,他们是不是可以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哪怕濠镜有三司在,然则因为官职品阶太低,市舶司副提举又只是副职,一旦与人勾结,香山县令鞭长莫及,若被欺瞒更是很容易不知情,所以,我已经上奏朝廷,曾一本虽已身死,然则闽粤海盗依旧猖獗,为防万一,于雍陌设香山参将,主管海路进出濠镜之门户,统管莲花茎关闸把总及驻军,之所以不是重设海防同知,而是香山参将,正是为了调兵方便,同时,海路运货,可以减轻莲花茎关闸的压力,酒米之外不许带别的,本就不妥。” “至于市舶司,按照祖制,自然应当仍旧驻扎广州城内,收税之事则悉数委托香山县。然香山县令职责所在,不能轻易离开城中,委之小吏则弊病横生。而濠镜偌大地方,租给佛郎机人却只收五百两,哪怕有税金贴补,仍可以说是大亏特亏。既然朝廷从来就没有明文租借,而濠镜土地本归我大明所有,我将上奏朝廷,废除佛郎机人每年缴纳五百两租金一事。” “今后三十六行凡于濠镜设商铺者,遴选六家为保商,是为官商,获得濠镜贸易特许权。这些保商担保外来商船守法以及足额缴税等各种事宜,外来商船抵达时,可以在六家保商中指定一家,每船支付银二百两为保费,其中一百两交纳朝廷,抵扣从前的租金,同时获得在濠镜居留资格,遵纪守法者可长期居留,已建房居留者视为既成事实,按屋舍占地大中小三等,收取租金,然不许再多占土地。如再发生里斯本号之类的事情,连带责成保商负责赔偿,甚至追责。保商拥有先行购买商船所带商货的资格,同时六家保商合称议事局,每三至五年重选,主持对佛郎机人租借土地事宜,一应文书交香山县备案。” “至于这个议事局,职责当然不止如此。每逢有船入港,提调司报香山县,由香山县令亲自主持丈抽,并备案。议事局推举一人为澳长,任期三到五年,不可连任,由香山县令管辖,主理澳票之事,负责从佛郎机人处抽取出口税金,任满后如账簿公允,税金充盈,可赏给冠带褒奖。而仿照杭州北新关派驻户部分司主事坐镇,可请广东按察司遣分巡道一员与巡按御史定期巡查濠镜,督查稽核每年丈抽及澳票的税务账册,制定新一年度澳票数额。至于市舶司,不再驻濠镜,依旧主理其他各国贡舶事宜,每年两次于海珠岛展销,供士民博买海外珍奇,贡舶采买我国财货。” 直到这时候,从香山县令顾敬,到在座的每个商人,这才齐齐抽了一口气,真正明白了汪孚林的用心。而不论是谁,在最初的惊诧过后,无不生出了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和狂喜!顾敬欣喜的是丈抽的事终于完全归自己了。商人们欢喜的是第一次能够名正言顺在濠镜扎根,在对佛郎机人上也第一次占据了上风,同时得到了一个相应的名义。 至于市舶司虽可以说是元气大伤,但市舶司官员很少有进士,本来就谈不上在朝中有什么话语权,更何况,汪孚林还打算复海珠岛之市。如果成功,市舶司也还算有些甜头! 至于按察司的监察,那也一样在情理之中,说不定这差事还是落在海道副使的头上。 说来说去,好像就少了一个布政司? 第六八三章 先来者先得 在汪孚林的记忆中,历史上濠镜也就是澳门的历史,其实放在欧洲历史上,是一个很典型的商业城市发展史。 抵达此地的葡萄牙人和粤商闽商进行交易,逐渐形成了颇为兴旺的集市。而为了便利交易,葡萄牙人也不可能一直住在船上,在贿赂明朝官员后得到了租借壕镜的资格,于是市场周围兴建房屋,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一个广场。而后,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