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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就算是落到官府手里,你也用不着这样一副死样子吧?好歹你也曾经在海上威风一时,到头来却被个小丫头片子给蒙了,你就没有一点想说的?英雄一世,糊涂一时,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到这地步!” 当他以为这次又是骂了白骂的时候,对面终于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那又如何?死到临头再来埋怨别人,难不成会让那砍头刀落下来的时候利索些?呵,我这辈子杀人无数,金银珍宝全都见了个遍,美女也没少享用过,到头来被一个女人坑了,那也没什么,纯粹活该。” “你有点出息!”林阿凤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只可惜手边根本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他只能恨恨地骂道,“怪不得先祖留下了规矩,出去做事的海船上绝对不许带女人,这女人就是坑货!” “你说谁是坑货?” 乍然听到这个清脆的声音,不但林阿凤吓了一跳,林道乾也同样吓了一跳。后者更是听声辨位,突然把头转向一个方向,厉声问道:“是秀珠吗?” “是我又怎么样?”随着这个声音,一点光芒突然在黑暗中亮起,旋即两间牢房中的林道乾和林阿凤这才发现,来的是一个身穿黑色兜帽披风,手上举着油灯的人。虽说看不清对方头脸,但那显然是女人的声音却做不得假。 “你母亲不是留了遗命,一定要杀了我吗?你既然都已经办到了一大半,怎么还会想到来看我?” “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关你什么事?”秀珠生硬地讽刺了一句,举着油灯分辨了一下两边牢房中的人,最终就来到了林道乾的那间牢房面前。看着结实的木栅栏,以及门口挂着的大铁锁,她冷哼了一声,这才淡淡地问道,“要不是汪爷正等着朝中的回音,你早就没几天好活了。现在死到临头,你有什么话早说,别指望他日我会替你收尸!” 纵使林阿凤同样杀人无数,可听到秀珠这话时,他也忍不住额头青筋暴起,暗想若是换成自己是林道乾,绝对要大发雷霆。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林道乾的反应竟是呵呵一笑,说不出的平淡:“我没什么话好说的,除了你之外,我还有几个儿子,还有一些部属,幸好全都留在北大年了,否则被你这一闹,怕是要被官府一锅端。我也不用你收尸,就算死了被野狗吃了,那也是我自找的。” 仿佛没看到秀珠那发青的面孔,他自顾自地说道:“我本来是县衙中的小吏,虽说不算富足,但只要勤恳,衣食无忧却是没问题的,只可惜我不甘心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就能颐指气使,我却只能跪在下头唯唯诺诺,更不甘心整整一年千辛万苦赚来的钱,却还不够一天的享受。所以,我铤而走险去走私,被官府发现要论罪的时候,就拉一帮人下海去当了海盗。虽说现在落到这下场,可就和我当初见到你阿妈,却强要了她一样,我不后悔。” “住口,你给我住口!”秀珠登时勃然大怒。之前那段时间,她心里一直都很不好过,一个声音告诉她,那是阿妈的仇人,是祸害百姓的海盗,可另外一个声音却告诉她,那毕竟是她的父亲,给了她血缘。可现在听到这赤裸裸的一番话,她那点犹疑彷徨就全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愤恨。 “你没药可救了,等着上法场吧!” 听到秀珠丢下这句话,又眼看其旋风似的冲了出去,连带那灯光一起消失在了视线中,林阿凤终于忍不住了,再次骂道:“你是猪脑子吗?她明明是来听你忏悔的,你说两句软话,说不定就能有个机会。怪不得你一仗输给我之后就一败再败,敢情你这脑袋就不带拐弯的!” “就因为她想听,我就要说给她听?林阿凤,你不外乎是想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可现如今被关在南澳总兵府,你以为挟持这么个小丫头,就能够有机会逃出生天?与其做这种梦,还不如现实点儿,想想你还能给官府什么好处。比如说,你要是把你藏的宝藏都给献出来,兴许还能有点活命的可能。”林道乾嘿然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兴阑珊,“至于我,我活够了,不耐烦再拖拖拉拉下去了。” “你……简直气死我了!”林阿凤差点没给林道乾噎死,气咻咻地说道,“要瞎掰什么宝藏,让我编十个八个都行,可官府是绝对不可能带着我再次下海的。我当初是埋藏了点东山再起的东西,可之前在佛郎机人手上吃那么多亏,潜回来之后早就起出来了,哪里还有!就像当年吴平寨就在南澳岛,当初还不是传说什么吴平遗宝,可结果官兵在南澳岛上犁地似的犁了一遍,找到什么没有?” 提到当初曾被曾一本等人以及自己和林道乾奉为海盗王的吴平,再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他一下子心情大坏。 汪直、徐海、吴平、曾一本……一个个都曾经比自己更加叱咤风云的名字,早已经被扫进了垃圾堆,难道下两个就轮到他和林道乾了? 就在林阿凤心头满是懊悔和不甘,背靠墙壁发呆的时候,他突然又听到外头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以为是秀珠去而复返,他就没好气地往对面瞅了一眼,嘿然笑道:“我还以为你那女儿真那么倔强,敢情到底还是记得你这个父亲。林道乾,你被女儿坑了进来,可好歹还有女儿给你送终,总算还有点运气,我劝你积点口德,再把人给气走了,你就自己后悔吧。” 还不等林道乾回答,外头就传来了呵呵一声,紧跟着就是一个他们俩全都非常陌生的声音:“看来,刚刚是秀珠来过了。晏大帅对她倒是不错,就不怕这丫头突然反悔,把人救出去。” “跑出这黑屋还有总兵府,跑出总兵府还有一座南澳岛,再说外头那些兵马也不是吃闲饭的。” 这后一个声音,林道乾不大熟悉,林阿凤却是刻骨铭心,登时一骨碌爬起来,也顾不得手脚全都戴着沉重的锁链,张口就骂道:“靳飞龙……不,杜茂德,你竟然还敢来!” “我怎么不敢?” 随着这个反问,远处原本昏黄的光线一下子亮堂了许多,紧跟着就照亮了前后两张脸。前头那人二十出头,一身青色直裰,年轻俊秀,乍一看仿佛是个平常的读书人,可再细细看去,林阿凤却发现对方看上去云淡风轻,眼神却犀利得直入人心神。可是,他只打量了对方一眼,目光就落在了落后一步的另外一人身上,因为那才是他最痛恨的人。 他很想讥讽痛骂对方一番,可这时候就听到隔壁的林道乾懒洋洋地说道:“别忘了刚刚是谁劝我,大丈夫能屈能伸!” 林阿凤险些没被林阿凤这口气给噎死,可想想如今的处境,他到了嘴边的痛骂又吞了回去,却是冷哼一声再也不吭气了。 可他不说话,杜茂德却不会当哑巴:“我当初年轻气盛,仗着在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