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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意,并没有提到南京这边有什么应付不了的大困难。所以,听出李言恭话里有话的他就索性反问道:“那侯爷的意思是……” “南京守备太监孟公公已经在南京呆了好些年了。”李言恭微微一笑,这才点破了自己的用意。 这无疑就是要分润股份的意思。两人虽说结交已经快四年了,可毕竟聚少离多,利益成分多,情谊成分少,汪孚林当然不会奢望李言恭出让利益。但是,要让他让步,他却也不肯轻易松口。倒不是为了那点钱,而是商场如战场,和官场也有类似之处,你要是随意退让,会让人觉得你软弱可欺。更何况,李言恭本来就只是以李家的政治资源,再加上一部分的真金白银入股,经营上头都是徽商汪程许三家作为主导,他就更不会任其左右了。 天知道李言恭是不是勾结孟芳,打算侵吞他们这些徽商的利益? 于是,笑着顾左右而言他,最后含糊答应考虑之后,汪孚林一离开临淮侯府,明面上仿佛住在松明山汪氏在南京的一处别院,实则悄然住进了南京的那家长风镖局。 历经多年开拓生意,从杭州、南京、镇江、扬州,四家极具规模的长风镖局早已成为这东南一路太平的标志,网罗了不少很有名头的武师,唯一的区别只在于各自的根基不同。杭州的班底在于那些打行的旧人,南京则是浙军老卒,镇江是好勇斗狠的机工,而扬州则是盐商的运盐班底,其中包括某些私盐贩子。而这么一批人的洗白,汪孚林花钱无数,但收获也同样巨大。 此时此刻,带着刘勃和封仲的他一进镖局,就被迎到了最深处一间厅堂,几个最核心的镖头,如张喜和张兵连声叫着姑爷,争先恐后禀报各种进项和成就,他听得笑意盈盈,不住点头,到最后方才问起南京守备的情形。得知临淮侯李家和魏国公徐家确实明争暗斗不断,而自从隆庆六年起就担任守备太监的孟芳,则是正死死压着刚刚到任南京还不满一年的守备太监张丰,他便忍不住沉思了起来。 “这张丰是哪里人?孟芳既是在压制他,他可有什么反击?” “说来也奇怪,这张丰不像从前那些被打发到南京守备太监来养老的太监,他才四十出头,听说去御马监之前,还曾经在司礼监的内书堂呆过,不知道怎的就突然派到南京来了。不过听说京城皇上身边有好几个姓张的太监,也许是亲戚?” 汪孚林当初还见过司礼监第二号人物张宏,深知其人年纪一大把,却能在冯保之下安之若素,绝对不是寻常人物。而万历皇帝身边,张诚和张鲸也同样备受宠信,前者据说很得冯保的喜欢,至于是真巴结还是假奉承,他就不是很清楚了。如今这南京多了一个出身司礼监,年纪又不大的新任守备太监,也同样姓张,虽未必真的是一家,可他不得不考虑得深入一些。他想到李言恭之前对自己的建议,便又问道:“临淮侯和孟芳关系如何?” “李小侯……咳,如今该叫一声李侯爷了。他和孟芳往来不多,或者说孟芳眼高于顶,瞧不太上刚承袭了爵位的李侯爷,再加上魏国公徐家巴结得狠,送礼也重,所以孟芳和魏国公徐家走得更近,李侯爷大约心里急,前几天还去拜访过一次,却被孟芳挡驾了。” 原来是想要巴结孟芳却没巴结上……说实在的,如今这些勋贵真的都已经远不如从前了,这种世袭不降等的承袭方式,养出来的只有酒囊饭袋! 镖局里头这些汉子在背后对于太监阉人素来不大恭敬,因此汪孚林对太监直呼其名,他们自然乐得省掉那公公两个字,只对李言恭还称呼一声侯爷,却也只不过因为李家和汪孚林有些交易往来而已。他们七嘴八舌又回答了汪孚林几个问题,见这位姑爷若有所思摩挲着下巴出神,在兵马司做事的潘二便开口问道:“姑爷可是打算见张丰?这位守备太监和当初的李小侯一样,常常微服四处乱晃,但碰见什么冤情又或者不平事,却也不大管,仿佛就是个闲人。” 汪孚林当初碰李言恭就是用的“偶遇”,如今有镖局作为后院,其中从镖头到趟子手,大多数都是出身中下层,再加上走镖靠的不止是武力,还有和三教九流打交道的能耐,所以他如果打算再制造和张丰的偶遇,可以说易如反掌。可听到张丰的这种行事方式,他就觉得有几分微妙的熟悉感,思前想后,他就决定暂且按兵不动,再打听一下具体情况,反正就算一百二十八日期限不能全都用在路上,却也还时间充足。 但在此之前,他在镖局陆续秘密接见了徽安票号和宁盛银庄的三个大掌柜,先期交待了通过镖局将真金白银分批转移,也就是换个库房的事。尽管只是以防万一,但这般安排交待下去,三个大掌柜仍旧面色沉重。然而,就在汪孚林井井有条地按照最糟糕的打算进行布置的时候,这天入夜时分,还在翻看账册的他却听到外间轻轻敲了敲门,随即就是一个极轻的声音。 “小官人,有人在后门指名求见您。” 汪孚林自忖自己可谓是潜踪匿迹住进了这里,没想到依旧被人发现了行踪,意外的同时却也不免好奇,当即起身去开门,吩咐让陈炳昌先去摸摸对方的底子——这个少年小秀才历经在广东的磨砺之后,至少不用担心三两下被人掏出全部底细来。大约一刻钟之后,就有人在虚掩的房门外头再次敲了敲,得到他的许可后就直接推门进了屋子。 “汪大哥,来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他自称是南京守备张丰。”说这话的时候,陈炳昌忍不住使劲吞了一口唾沫,脸上还带着几分不可思议。从前在湖南的时候,一县之主就已经足够他仰视了,后来到了广州濂溪书院求学,这才算是见过好些天南名士,可比起跟着汪孚林见的那些官场要员,就相差很远了。然而,如今一到南京,先是造访白雪山房见了临淮侯李言恭不说,竟然还有南京守备太监夤夜来见?这也太离谱了吧! 汪孚林也觉得有点离谱。可是,结合张丰很可能是因为在宫中站队错误,又或者政治斗争失败,这才在壮年到了南京,如今又被老前辈孟芳排挤这一现状,他又觉得这种情况还算可以理解。只不过,既然来人已对陈炳昌吐露了身份,他就不能太过怠慢,当即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跟着陈炳昌前去见人。 因为这是半夜三更从后门造访,镖局中大半的人都早就睡下了,前头那些平日待客的厅堂一概不能用,临时用来招待客人的,只不过是后院的茶房。就连这茶房,也是照顾汪孚林这个素来晚睡的夜猫子,这才一直都开着,于是这时候还能给不速之客提供茶水点心。 当汪孚林进去的时候,就发现一个身穿黄褐色直裰,看上去就平常文士一般的中年人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