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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徐爵在内的二十几个人分成两拨,几乎不分先后地赶到那里,却只见十字路口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而他们看到的完全不是冯邦宁受欺负的情景,而是这位冯大公子正手提鞭子没头没脑地追打一个年轻男子。被打的人一面抱头鼠窜,一面骂骂咧咧。长舒一口气的徐爵最初还打算看看热闹,可当两边的对话越过看热闹的喧哗人群,有只言片语传到了他的耳中时,他就一下子变了脸色。 “冯邦宁,你不要太过分了,你是冯公公的侄儿,可我也是张家的人!” “张家的狗而已,也敢在我面前乱吠?” “我都已经给你赔礼了,你还张口就骂,我还口那又怎样?你再下手,我回去便禀告首辅大人!” “首辅大人会为了你这么个长班出头!做梦!” 见冯邦宁一面骂一面兜头兜脸就是鞭子狠狠抽下来,姚旷简直都快气疯了。他不过是奉张居正之命,去同样今日休沐的殷正茂家中捎句话,谁知道竟然会半道上遇见醉醺醺的冯邦宁,而冯邦宁好好骑着马,竟是突然就莫名其妙在他面前跌了下来。他见冯邦宁露出丑态,一时忍不住就笑了一声,偏偏就被这家伙给看到了,揪着他不放不说,还一定要当街磕头认错! 他虽只是区区长班,一介家奴,可因为出自张家,就是到了那些高官门庭,别人也都对他客客气气,哪里吃过这样的哑巴亏,自然咬牙硬顶,结果一来二去就和冯邦宁扭打了起来。冯邦宁身边两个随从最初还只是拉拉偏架,可眼看年轻力壮的他还是占了上风,也不知道是谁悄悄递了马鞭子给冯邦宁。这下子,赤手空拳的他便吃了大亏,就只刚刚被追打的这会儿,身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鞭子,火辣辣的疼痛钻心。 眼见得此刻又是一鞭子飞下来,姚旷咬牙举起左臂一挡,也顾不得痛,突然伸手拽住鞭子用力一拉,终于将这沾了自己不知道多少鲜血的凶器给夺了过来。尽管他很想挥舞鞭子也给冯邦宁一顿狠的,一报之前的一箭之仇,可对面冯邦宁是个喝得半醉的醉鬼,打他一顿还能振振有词,可冯邦宁那是有官身的,要是他也忍不住还手,届时自家主人家法森严,他就说不清楚了。 于是,姚旷强忍怒火,一手拿着鞭子蹬蹬蹬后退几步,就厉声叫道:“冯邦宁,你等着瞧!” 当徐爵发现冯邦宁打的人非同小可,带着两个人使劲挤到人群前列的时候,却发现刚刚挨打的人已经没了踪影,而冯邦宁则是在那暴跳如雷。尽管还没到冯邦宁近前,但看着这位公子眼睛发赤,面色酡红,就知道这显然是喝多了,登时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对身边随从吩咐了一声,让他们赶紧去驱散人群,这才快步走上去,重重咳嗽了一声。当冯邦宁扭头看过来的时候,他便立时开口说道:“冯公子,冯公公捎话出来,要在外东厂见你。” 如果徐爵直接劝解,冯邦宁如今酒劲上来六亲不认,兴许直接把气撒了上去,可一听到冯公公三个字,他登时打了个哆嗦,满脑子酒劲一下子消解了三分,竟是喏喏应是,再没有半句托词。而冯邦宁的两个随从发现一场当街斗殴竟然把徐爵给惊动了出来,那就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了,眼睁睁看着徐爵派了两个人直接搀扶,又或者说是架了冯邦宁就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追了上去。 直到把人带进了外东厂,徐爵找了间空屋子安置了冯邦宁醒酒,这才赶紧写了一封亲笔信,把冯邦宁可能打了张居正家中奴仆的事给说了——那会儿最初的看热闹心态变成错愕莫名之后,他就已经认出了那是张家颇有点脸面的长班姚旷,但此刻还是决定在信上含糊一些——然后,他就找了个外东厂常驻的内官,托人捎信进宫给冯保。然而,大半个时辰后,当那内官匆匆回来的时候,却告诉了他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 冯保陪着慈圣李太后到万寿山上去了,他近不得前去,只能把信留给了冯保一个亲近的干儿子。 按理说不过是冯邦宁这个冯保的侄儿醉酒打了张居正一个家奴,针眼大小的事,但冯保和张居正一个内相一个外相,始终合作无间,徐爵当然不敢等闲视之。听说冯邦宁还在呼呼大睡,他一面在心里羡慕这么个惹了祸还浑然不知的家伙,一面却不得不紧急开动脑筋,最后干脆给之前那内官留了句话,直接赶往了大纱帽胡同张大学士府。 他是冯保的亲信,来来往往这里很多次了,今天却是才到门口就发现门房的眼神有异,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暗自把冯邦宁给骂了个半死。 平日在锦衣卫做事还算牢靠,今天怎会突然醉成这样子!别家的人打了就打了,可怎会连张府家人都二话不说挥鞭就打,这不是激起众怒了? 和门上寒暄两句之后,徐爵就笑容可掬地问道:“请问游七兄弟可在吗?” “在是在,只不过……”那门房有意拖了个长音,随即才压低了声音道,“这会儿七爷肯定正在和老爷说话呢,恐怕不方便见徐爷。话说回来,老爷之前正好要派人给冯公公送信呢,徐爷您可来得正好。” 不好,张居正竟然这么巧今天休沐在家? 徐爵还没来得及反对,就只见另一个门房已经拔腿冲进里头去通报了。知道这时候断然不能扭头就走,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被人请进了门厅等,这一等就是足足一刻钟,到最后却是游七快步出来。一贯对徐爵面上和煦的游七这会儿却阴沉着一张脸,甫一见面就冷哼一声道:“徐爷来得倒是快啊,听说之前在东安门大街上,驱散人群的就是东厂的人?相爷已经命人把姚旷给捆了,正准备给冯公公送过去,徐爷干脆就把人带走吧。” 见游七微微一点头,就有人把脸上还留着鞭痕,正五花大绑的姚旷给推了进来,徐爵一个措手不及,连忙打哈哈道:“我就是为了这事情来的,哪里就能不由分说看着相爷挥泪斩马谡呢?说实在的,冯公子这还醉在外东厂呢,究竟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姚兄弟还请你说清楚。若真的是冯公子不对,冯公公断然会秉公处断。” 说到这里,徐爵竟是亲自上前去解姚旷的绳子。姚旷象征性挣扎了几下,终究还是忌惮真被人送到冯保面前,到时候天知道心狠手辣的冯保会怎么对付他这么个小小家奴。于是,他也不敢添油加醋,只老老实实把事情始末解释了一遍,这才带着几分委屈和不忿说道:“便是我事后去赔礼也成,当街让我磕头认错,冯公子也太强人所难了!再说从始至终便是他打我,我可没动过他半根手指头!” 徐爵到场之后,也只看到冯邦宁打人,姚旷只不过是最后抢了鞭子逃走而已,知道这恐怕是真话。可越是真话,他心里便越知道今次之事麻烦透顶。可当他眼角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