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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说了,现在我不是巡按,平日求见应酬的没有那么多,书信之类是需要回,但有你嫂子在,也不是顾不过来,你虽说常常去许家求教,但许学士也不是那么闲的人,去国子监结识几个朋友也好,和应节也可以有个伴。附生入学并不是纳银最多的,记得连降充青衣的都能入学,更何况附生?” “附生交二百六十两银子。”出身商家,对数字最最敏感的程乃轩一张口就报出了一个准确的数字,“廪膳生交一百二十两,增广生一百九十两,接着就是附生。连岁考落在四五等的生员,只要交得起三百四十两,也能够入监,你还怕什么?只不过,捐监进去的,堂次肯定会低,这个我帮你去想办法。” 吴应节出身西溪南吴氏,身家豪富,对两百六十两银子也同样根本没放在心上。此时听汪孚林和程乃轩你一言我一语帮陈炳昌就把这事定了下来,他就笑着说道:“陈小弟要是一块那就最好不过了,在国子监也能有个伴,能分到一间号房就最好了,可听说国子监的号房素来僧多粥少……” “这年头国子监里头捐监生你们知道有多少?十个里头八个是捐监,这些家伙根本就是不坐监读书的,顶着个太学生的名头就心满意足,所以如今北监据说是监生三四千,真正在监读书的也就是五百,这五百里头一多半都是贡监或者举荐,捐纳的那些监生很少会费这功夫。两年前王锡爵当祭酒的时候,硬是把勋贵子弟都给弄进去强摁着读书,但现在早就没那么严格了。” 说到这里,程乃轩才挤了挤眼睛说:“所以,早年间要塞四五个人一屋的号房,如今都很宽络,这事情我帮忙去办,保准让你们一间屋子互相照应。” 到底是有个在翰林院名声赫赫的岳父,程乃轩说起北监的事情,恰是头头是道,而且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然而,当次日一到六科廊,听说一道刚刚下来的任命,他顿时傻眼了。 他那位大器晚成的岳父,从司经局洗马改迁南京国子监祭酒! “这为什么就不是北监呢?” 第八六五章 示敌以弱 嘉靖四十四年那一榜的进士录取得格外多,一二三甲加在一块,总共三百九十四人。在这将近四百人当中,通过馆选,最终取了二十八名庶吉士。当时的教习本来应该是高仪,但高仪恰好升官,便由陈以勤出任了教习。但不论是高仪还是陈以勤,全都是在后来当过阁老的人。 这也是庶吉士的福利之一,除却身为阁老的座师,还会有未来的阁老担任教习,也就是馆师。比如徐阶,就不是张居正的座师,而是馆师。 许国就是那一年的三甲进士,通过馆选考中庶吉士,三年散馆后又跻身成功留馆的十二人之一。如今十余年过去,在一大批同年之中,他确实声名卓著,cao行极好,几乎没人挑得出什么毛病。但同一批庶吉士中,还有人比他更加得天子宠信。那就是当时排在二甲的陈经邦以及何雒文。两人最初留馆时授编修,比授检讨的许国高一级。陈经邦一年前因丁忧给假驰驿回乡,而何雒文却正担任着日讲官,同样参与过会典的修撰,却是比许国更加炙手可热。 因此,不少人在私底下议论,许国之所以突然出为南监祭酒,便是因为他如果不放出去,届时翰林院掌院学士还有得好争,花落谁家就不好说了。而他这一走,何雒文自是铁板钉钉能够接掌翰林院,而且因为担任日讲官,朝夕都在皇帝身边,日后入阁的可能性也更大。 更重要的是,何雒文乃是张居正亲信,私交极好。想到许国的儿媳和深受张居正器重的汪孚林妻子似乎是亲姐妹,也不知道多少人暗地替许国觉得惋惜。怎么就不去走一走张居正的门路呢?如此说不定就不是南监祭酒,而是北监祭酒了! 而当事者许国本人却显得心情很好。对于那些或真心或假意或看笑话的恭喜,他全都得体地应付了过去。这天晚上,翰林院同僚们合在一块请了他一顿,略带着几分醉意的他回到家时,就听到门上说女婿程乃轩和汪孚林一块来了,全都带着家中妻子。如今姐妹姑嫂仨在房里陪着他的夫人,汪孚林和程乃轩则在他的书房。他想了想,也没有换掉大衣裳,径直往书房去。 还没到书房门口,他就看到程乃轩最亲信的墨香守在门口,又听到里头传来了程乃轩的声音:“岳父这次成功跨出了五品到四品的这一步,又领南监祭酒,有人说相当于一个四品缺打发出京,等于腾位子给何雒文,可他们也不想想,只要岳父这一任祭酒不出大问题,他到时候在南京太常寺卿又或者鸿胪寺卿上过渡一下,再调回来掌詹事府,等着礼部侍郎出缺,这便是标准的阁臣之路,哪里就真的输给了何雒文?说到底,还不是当初的名次差别?” 话虽如此,程乃轩却很快显出了几分沮丧:“二甲和三甲就真的不同?两年前,岳父和何雒文一同主考过顺天府乡试,那时候岳父是副主考,何雒文就是正主考。要说经史文章,何雒文哪点比得上岳父?如果岳父点了北监祭酒,那就好了,还能照顾一下小吴和小陈。” “监生而已,需要什么照顾,我都不怕他们被人欺负,你瞎cao心什么?许学士身为南直隶人,却能去主持南监,这样的任命无人置喙,没人觉得他会有半点不公,你不觉得对许学士是最大的褒奖?” 纵使许国向来都是极其内敛的人,闻听汪孚林此言,心情也忍不住高亢了起来,推门进去的时候便笑道:“背后议论人,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程乃轩连忙和汪孚林一同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叫了声岳父,汪孚林则是一如既往,依旧以许学士呼之。等到许国入座,程乃轩这女婿半个儿出去唤了书童重新沏上茶,他亲自捧到了岳父面前,这才讨好地说道:“我刚刚这话也就只敢在家里说说,在六科廊那可是半字不敢提的。” “我去南监,对于你和世卿来说,不算是一件好事。你们在京师本来就没有什么长辈亲友,今后遇事就更加只能靠自己了。而于我来说,暂时可以避开如今朝中这大漩涡,却算得上是一件好事。”许国说着看了汪孚林一眼,见其大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他就继续说道,“更何况,东南士林素来都是天下士林的中坚,哪怕如今的南监早已经烂到了根子上,但只要少许扭转一点,多挑出几个苗子扶持一二,便能收获众多好评。” 程乃轩在岳父面前素来都是和在父亲面前一样老实,此时连忙点了点头。想到之前冯保亲自来见自己时提到的情况,他一直不敢向父亲求证,但如今许国既然要南下,扬州又是必经之地,他就少不得请许国替自己带一封家书下去给父亲。这样的小事,许国当然满口答应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