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439
钧痛心疾首摆事实讲道理,一副苦心劝谏的模样,把小皇帝气了个七窍生烟,两边一下子就剧烈冲突了起来。 这却和战场上真刀明枪的大战不同。这一打,一方是临时凑出来的乌合之众,武器不过是板凳和剪刀,另外一方虽说有所准备,可同样也没有趁手的兵器,再加上和天子直接放对,士气未免要差一些,如果不是李太后押阵,只怕真的要被三两下攻破。 即便最后终于靠着李太后的亲自督战撂狠话,稳住了阵脚,冯保却不合为了保护硬是要出来坐镇的李太后,胳膊上被一条板凳硬生生砸了两下,随即挨了飞来一剪刀。原本顶多不过皮rou伤,却因为冯太监要表现一下英勇,好死不死地直接扎在了脖子边上! 看到冯保那血流满面的一幕,如果不是李太后出身民间,儿时也看到过家里父兄受伤流血的样子,她几乎就能昏过去! 而这一次,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无比尖利:“拿下那个逆子,大明朝没有不孝的皇帝!” 第九五零章 小鱼小虾的战略 这天晚上,汪孚林并不在自己家,而是在张府。由于冯保在东厂的那些眼线,全都撒出去盯住张四维以及那些伏阙的官员还来不及,掌管锦衣卫的缇帅刘守有又已经下台,刘百川和郭宝都已经是他的人了,他自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张府。因为他事先还留在会极门,现写现送了一份弹劾刘守有的奏本,和最后从乾清宫抬出来的张居正不过前后脚抵达大纱帽胡同张府。 而在他们回来之前,关于小皇帝和母后的冲突,早已经在冯保的刻意纵容之下,旋风似的在满京城散布了开来。 这会儿,张居正书房里便是满满当当的人。然而,在这里的并不是往日那些常来常往的尚书侍郎,高管云集,而是清一色的年轻人——张居正五个成年或将近成年的儿子全都在,唯一的外人,就是汪孚林了。已经听了多个版本流言的张敬修兄弟几个当听完了汪孚林主讲,张居正补充的那番母子冲突情由之后,有的冷汗淋漓,有的面色苍白,有的牙关紧咬……就连张懋修这种八面玲珑素来把持得住的,也只觉得浑身打颤。 皇帝既然这样恨冯保,焉知就不是同样恨他们的父亲张居正? 张居正不过是对儿子们交待一下如今的状况,可背后那些更深层次的东西,他却不想对儿子们谈及太多——即便是现在这样,那已经是泄漏禁中语了。可事到如今,他再不说,将来局势还说不好,指不定就没有那样的机会了。他沉着脸吩咐他们,哪怕对祖母和母亲也不许透露半个字,更不要说妻子,他就把人全都屏退了下去,这才看着汪孚林说道:“你去见皇上的时候,究竟都说了些什么。还有之前你来见我时,还有什么隐瞒下来的事情,全都直说了!” 尽管之前汪孚林来见时,已经说了不少,但那是忖度宫中可能会派人来召见张居正,张居正在面见太后又或者皇帝的时候,必须知道的消息,他还省略了很多非常要命的细节。比如说,他弹劾冯保的真实缘由,比如说,他和张四教的虚与委蛇,比如说,他是怎么把张泰徵给弄到冯保手里去的。 即便是对冯保和张四维全都有极其深刻了解的张居正,听到汪孚林在弹劾冯保之前与其打过招呼,一面和张四维结城下之盟,一面又背后坑了他一把,仍旧忍不住狠狠瞪了汪孚林一眼。 “你知不知道,这次宫内宫外如此风云巨变,你这个罪魁祸首若是被人知道了,那是何等罪名!” “元辅说错了,树欲静而风不止,是次辅张阁老能继续隐忍?还是冯公公能继续隐忍?又或者是皇上能隐忍?谁都不能。至于我,我掌控得了这些事件?我不过是在骆驼的背上已经压了太多太多的重物之后,再加上一根稻草。既然迟早要爆发,那么是在还有影响力的情况下爆发,还是在失去掌控力只能任人宰割的时候爆发,这道选择题还用得着说吗?” 见张居正长叹了一口气,看向自己的眼神异常复杂,汪孚林便爽快地说道:“至于我自己,就和我对冯公公说的一样,我本懒散人,此番事了就准备周游五湖四海,好好过几年逍遥日子,预备将来当老太爷,没那么大野心。元辅那些政令,之前都对我提过,有的利国,有的利民,但恕我直言,其他也就罢了,可整饬学政却还请三思。这些年来天下私学林立,也许确有这样那样空谈误国的缺点,可官学一蹶不振多年,万不可轻易毁弃私学,讲学者更是门生故旧众多,不可轻易加罪。否则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千秋留骂名!” 这是柯先生和方先生上京见他时,唯一提及的条件,而汪孚林更深深地知道,张居正那么多政令当中,最被人诟病的就是这一点,哪怕张居正想做的其实是统一思想,钳制空谈,从出发点来说也许是不错的,可对于已经放炮习惯的士林来说,终究是无法受得了,所以他此时此刻干脆就直接说了。 对于张居正来说,借助君权方才能够推行的那些东西,在如今君权的倚靠已经出现了巨大垮塌时,也许能够收敛一点。 而与此同时,大概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张居正未必有那么闲的心思去阴阳调和了,光收拾残局就有得忙活,大概能多活两年吧? 至于他,功成则身退,否则难道还要任劳任怨给皇帝打工一辈子吗?光是有之前那三道弹劾人的奏章打底,这名声够他用一辈子了。 “小小年纪,你竟然比那些老官油子还要油滑!” 嘴里这么说,张居正心里却仍旧松了一口大气。尽管一直都颇为信任汪孚林,可在对方竟然在多方势力的角力之下,左右腾挪,促成了如今这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纵使他也没办法轻易重用这位破坏力太大的灾星。在沉吟了一会儿之后,他就字斟句酌地开口说道:“对于天下私学,我会多加考虑,不至于再去轻易动,讲学者亦然。然而如今有功名者多,官缺则少,东南甚至有一县三县令的,冗官不除,后患无穷,考成不行,则尸位素餐横行。” “是,但若是以收齐赋税作为考成标准,多少盘剥地皮的官员借此一跃升入朝堂,而多少真正勤恳的官员则沉沦末僚,甚至降级罚俸?” “你还真和我顶习惯了!”张居正气得一板脸,可看到汪孚林笑吟吟丝毫不惧的样子,想到这家伙就要撂挑子辞职了,他不禁又恨得有些牙痒痒的,忍不住又反问道,“你不到二十五就已经是掌道御史,未来前途无量,即便不能入阁,九卿却未必无望,真的能一概舍弃?” “元辅这是试探我,还是说真的?有不到五十的阁老,却少有不到五十的尚书,这是为什么?因为阁老可以凭帝师荣升,可以从翰林清贵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