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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闭眼。闭眼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她自东而至,身穿黄衣,找到她。” “转世经纶已动,我们将迎接新圣女回归。” 七位九衣长老,连同红黄袈裟苍老僧人一起,一行八人向东而去。 -—-—-—-—-—-—-— 路上的日子过得很快,一旬转眼便过去。 汉生三人已经行过八座城池。 每日清晨卯时,汉生与年稷尧二人便开始晨练,从最开始的跑步,增加为白日跑步,夜里扎马步,配合着收腹时吸气,放松时呼气的吐纳之法。 这是上一世嬴稚年幼时习武师傅所教之法,内外兼修。吐纳之法只是入门,目前正适合如今的汉生与年稷尧打基础。这些天坚持下来,汉生觉得自己体力比以前强了些,稷尧也能轻轻松松跑下来十里路了。 目前他们三人还不算太引人注意,只是潘芷云一路而来的华贵马车与在客栈的高调投宿,还是增加了几分不确定因素。 这十日马车一路东北而行,顺畅得几乎没有阻碍。汉生坐在车上闭目养神,潘芷云则是如同富贵老人翁一般手里把玩着两颗核桃,年稷尧则轻声念念有词一刻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内的安静被打破。 “多少年了?”汉生问。 “天狩元年。”稷尧抬起头轻声道。 汉生点点头,“嗯,继续。” 稷尧听话地低下头,继续念念叨叨。 潘芷云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你们两个真是无聊,这类臭墨史书也就布置宅院装点一下门面用,就该烂在书架上长虫眼,你让小丫头背这个做什么?” 汉生让稷尧背诵的正是离开离越时买的全卷,目前才看到五代十三国,越君楚子胥卧薪尝胆,吞蜀灭吴后称王的第一年,称“天狩元年”,离先秦王朝的历史还有遥遥近千年。 她的要求不高,年稷尧只需要将它全部背下来字字详熟就好。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有资格留在上的,都是世间顶尖聪明人的故事,如何脱颖而出,如何叱咤风云,如何步步沦陷,如何自取灭亡。”汉生轻描淡写道。 “光背书可不行,迟早变成书呆子,这种事情还是实地演练才进步的快,你夺了王位当几年王,便都知道了。”潘芷云状似无意的语气中带了一丝诱拐。 “我暂时无心,你不用时刻提醒我。”汉生一语道破。 潘芷云摸了摸鼻子,“你们继续,继续。” 汉生今天难得心情好,便多说了几句,“我等寻常之辈读史,不求闻达诸侯扬名天下,只求从他们的故事里吸取教训。稷尧,史书读多了,你就会晓得聪明与智慧是两码事,世间最令人唏嘘的不是大愚若智,而是大智若愚后的晚节不保。” 年稷尧若有所思。 潘芷云暗自腹诽,一个前世是秦王的人居然自称寻常之辈。 年稷尧忽然抬头问道:“中蜀国灭亡时有这样一段记载,‘蜀王暴虐,德政不显,洪照二十九年天降神罚,一夜蜀道开,蜀人四散奔逃,丰城几为空城,蜀遂灭。’人界的仁德果真能被上天感知,世间果真有神罚吗?” 第一零九章 小小风波 汉生微微一笑,报以赞许眼神:“实情是,越君以剑入阵布下天子剑阵,强行开了蜀道,一夜杀尽蜀都丰城十五万人,人都杀光了,自然国就灭了。任何史书都只能承载一定程度的真相,许多言外之意需要我们自己品味发现。你现在便能有所领悟,着实令我意外。” 十五万人!年稷尧倒抽一口凉气。 潘芷云则不以为然,“这算什么,可知秦太祖灭十三国大一统时,一共杀了多少人?” 年稷尧面色僵硬摇摇头,静待潘芷云给出答案。 “不下三百万。”潘芷云轻声道,大约是怕吓坏了年稷尧,她的声音格外轻柔。 稷尧倒是没有被吓到,只是有些黯然。 “所以在我看来,历史不过是记载了一群人的杀人游戏,玩得最好的称王称帝,玩失败了的付出生命。一场战争动辄'卒几万'的'卒几十万'的,最厉害的游戏者,能够驱使身边的人心甘情愿为他付出生命,而且那些去送死的人还前仆后继,你说厉不厉害?那些为他而死的人,有的成了'卒几十万'中的一员,个别死在要紧关头的幸运儿得以在史书上多占几个字,功劳还得记在他为之而死的人头上,你说惨不惨?” 年稷尧脸色有些发白,她背诵时也见过“卒几万人”的语句,便已经觉得这些句子出现次数太多,却不知这已经是史书委婉过后的手笔。 她对人数还没有什么概念,她只能想到,弄梅馆三十万朵梅花占地便近三千亩。三百万人的尸体,要挖多大一个坑,才能尽数掩埋? 年稷尧的心情忽然沉重起来。 她的情绪变化自然逃不过汉生的眼睛。 对于一个孩子而言,过早知道这些是有些残忍,但汉生从未将年稷尧视为一个稚童,也不打算这样做。 太好的保护只会让人失去判断力,或许早些认识到这个世界最真实的样子,人才懂得如何更好地活下去。 “这不算最惨的。最惨的,是另一段历史中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汉生接着潘芷云的话道。 “哪句话?”连潘芷云都忍不住好奇。 “我们走了一些弯路。” 潘芷云细细品味,没心没肺会心一笑:“果然到位。” “你继续背,我随时会提问。”汉生对年稷尧说道。 年稷尧再次低下头,闭目默背,只是声音更小了,几不可闻。 一路速度不慢的马车速度稍微缓了些,青衣车夫敲了敲马车的边框,小声喊了潘芷云。 “掌柜,我们被人跟上了。” 汉生撩起帘子一看,之前一直走的是大路,前方不远处是一座密林,要走山路了。 潘芷云笑意更甚,“知道了。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他们一路上倒也耐心得很,等到快到望京才决定下手。” 汉生并不意外,以潘芷云的高调程度,不被人注意到都奇怪。她也正好奇居然一路上连流民盗匪都没遇到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