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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光亮,她抬起头,鞭子在手中握的更紧,她断断续续朝宋雪桥道,“嫣儿……,雪桥,嫣儿……。”当年宋焰亭取名焰亭,季玉霜便稍觉刚烈,她希望女儿温婉端庄,故给她取了小字嫣,普天之下,只有她一人会这样称呼现如今的宋庄主。回玲珑山庄这些天,宋雪桥总要来看看她,对这般反应已经习惯,他抚着季玉霜的背,舀起一口粥,“娘,先吃饭,吃完jiejie的病就就会好,就能过来陪你了。”裴无念坐在一旁,看向季玉霜手中长鞭,那条鞭子便是宋焰亭一朝名扬天下的武器“拂光”,拂云现日,耀世明光,武器如人,十年前宋焰亭一己之力重振玲珑山庄,也是这样的璀璨耀眼。母子连心,血脉相通,即便都告诉她宋焰亭只是小病需要静养,季玉霜定然还是察觉了什么,故宋雪桥来惜雾山陪她这几日,一直喊着嫣儿,甚至连睡觉都要抱着鞭子。听宋雪桥说吃完饭宋焰亭便会大好,季玉霜顺从地小口喝粥,甚至自己夺过勺子,不消片刻碗便见了底。宋雪桥替她擦了擦嘴角,季玉霜却死死抓住他的袖子,眼中盛满悲戚,“嫣儿……嫣儿……”“她很好,过几日,再过几日,我就让jiejie来看你,然后我们就什么也不管了。”宋雪桥忙抱住季玉霜柔声安抚。宋雪桥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他按兵不动,已经暗中派出玲珑山庄高手去找,自印水派到紫琅这一路甚至是燕山,总有人瞧见了什么,就算是掘地三尺,他也要找到宋焰亭和司空月瑶。季玉霜在他怀里如同小孩一般啜泣着,朦胧间她又看见了一旁的裴无念。这几日宋雪桥常来,因宋夫人生性胆小,不喜见外人,他便总是在院子里等着,或是看惜雾山的烟景缭绕,或是喂喂马,或是替宋定涯的坟前上几炷香。今日他自然而然也准备留在院子里,宋雪桥却不再避讳,伸手当着众人的面将他拉了进来。裴无念只觉得自己生来便没见过母亲,纵使裴来张仲逑如同生父,可到底没有血脉至亲,唯一待他好的姨娘已经成了玉筒中一抔灰,看见季玉霜思念宋焰亭至此,心里也没来由的有些酸楚。季玉霜只看了他一眼,那眼中突然放出了一种奇异的光彩,她颤抖着双唇,放开宋雪桥,“扑通”一声跪倒在裴无念跟前。裴无念一怔,他自然受不得这一拜,忙跪下去搀她,宋雪桥也吓了一跳,也弯身去扶,还未碰到季玉霜,便被她甩到一旁,她在地上“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一头乌发散开,真真正正成了个疯子。裴无念慌乱中只能用手抵住她的额头,最后一下生生磕在掌心,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却极力握紧了拳头将宋夫人扶起。“裴少侠,老身知道你武功盖世…求求你…”季玉霜哭嚎道,“我已经没了嫣儿……我不能再没了雪桥…我求求你…求求你…你们自小情同手足,别让他被杀掉,带他走越远越好,别留在紫琅…不管是谁来索命,要死就让老身替他死……”“娘。”宋雪桥接住季玉霜,颤声去揉她额上青紫,“我不会出事,jiejie也不会出事。”裴无念跪在她面前,季玉霜虽是疯了,可明显还认得他是谁,一席话也是条理分明,他未曾说话,只是迎着她哀戚请求的眼光,郑重地点了点头。季玉霜见他点头,才稍稍平静,扭头看向扶住她的宋雪桥,突然笑了,那笑如同孩子一样天真。“采瑕?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要去念书了吗?”“......”她从地上爬起,目光却涣散,游移不定,不再管宋雪桥,只是乱着一头黑发往院子里走去。长裙托过门槛,剑庐门口的老梅树下烟雾缭绕,掩着一座孤坟,她缓慢走向,和年轻时莲步轻移的端庄模样并无二致。宋雪桥快步跟上,她的话语传来,清晰却混乱。“雪桥今儿个过五岁生日,他爹从临安给他带了新衣裳,还给他铸了剑……。”季玉霜边走边喃喃,“对对对…你不爱剑,那我去让人给你买些字帖,隔壁阿婆做了一大盘子的冻豆糕,采瑕你去陪他吃呀,他就只有惊弦这一个朋友,他jiejie又安静害羞,要是多一个孩子和他玩,他会高兴的……”宋雪桥攥紧了拳头,却止住了脚步。季玉霜倏忽顿住,她已经撞到了宋定涯坟前的祭台无法向前,于是提着裙子缓缓跪下。“今儿庄内来了许多人,他得了把扇子,很高兴也很喜欢,我本以为嫣儿没有礼物会不开心,她却说自己绣的香包太过素净,怕弟弟不喜欢。”她闭上眼,秀美的脸上眼泪涌出,一手抚在墓碑上,抚过“亡夫宋定涯之墓”几个字,哽咽道,“定涯你说,嫣儿和雪桥……要是不像你该多好。”裴无念看着季玉霜靠在墓碑上,梅树已在早冬结出了白色的花,风将其吹落,洒在她身上,一地莹白。“她真的疯了吗?”裴无念轻声道。宋雪桥摇摇头,这几日来,他也旁敲侧击的问了那首琅川词,可季玉霜时而疯疯癫癫,时而暗自垂泪,时而说些旁人听不明白的话,若她是装疯,实在无需在亲儿子面前装。“我娘应当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发疯,她的记忆混乱,现如今我们强迫她去想,不是好事。”裴无念道,“那你又怎么办?我倒认为,你的那个猜测说不定是真的。”宋雪桥看着梅树下如雪的花瓣,眼中瞳仁暗不可测,“等,我要等一个契机,证明这不是猜测。”燕山脚下,立冬。百里良田已秋收结束,只留下一群光秃秃的草杆,寒风侵袭着附近的村庄,冻土龟裂,飞禽走兽都窝在洞里不愿出来一步。别离山庄依旧破败萧索,一个老乞丐举着破碗拄着拐,颤颤巍巍地踱步上了山,初冬他却只穿了一件打着补丁的灰衫,头戴一顶被虫子蛀过的的毡帽,孔洞里飘出几缕灰白的发,身上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恶臭,如同一具行将就木的尸体,哆嗦着打开了那扇破败的大门。一双贼眼在破毡帽下转了一圈,放弃了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小厨房,径直走向了正南方最大的一间房。天气阴寒,像他这样的人,能有一处避风挡雨的栖身之处已是万幸,所谓死也要舒舒服服的死,又怎会在乎别离山庄是处鬼宅?老乞丐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探头瞧了瞧,很快他便见到了屋中那张铺满灰的大床,浑浊的眼睛精光四射,他顾不得许多,忙乐颠颠地走过去,拿出块不知道沾了多少尘垢的抹布去擦,可终究是放了十年,不那么干净。老头叹口气,又在房间里陀螺一般转了起来,终于,他停在了一个黄花梨木的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