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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起来。蹇宾又陆续咳出了几滩血,整本奏报都被染成了刺目的鲜红。旋即,蹇宾的手无力地松开,齐之侃落到了地上。【3】蹇宾再度醒转时,只听见医丞仿佛在和谁说话。“……王上这已经是第三回吐血了,只怕是不大好。”“怎会如此?王上正值盛年……”“王上的年岁虽然不大,但是老臣早说过,以王上那般的勤政,日日批折子到深夜方肯歇息,岂有不把身体底子掏空之理?今年入秋来事又一件接着一件,王上便不曾好生将养过一日。若是从今日起开始安心休养,戒怒戒忧戒哀,再辅以食补,倒还有五六年的寿数;可若是……那老臣即便再开药,也不过是给王上吊着命罢了。”蹇宾掀开床帐,挣扎了坐了起来,吃力地道:“那便请医丞用药,吊着命便吊着命罢。”“王上!”蹇宾嘶哑的嗓音如钝刀锈剑,缓缓地、一下一下地割着齐之侃的五脏六腑。疼!太疼了!齐之侃低低呜咽一声,爬上床,主动钻到蹇宾的怀里,然后把蹇宾放在被面上的手挪过来藏在肚皮底下,用自己暖着他的冰凉。蹇宾低头,用另一只手抚了抚齐之侃,而后抬头,平静地看着对床榻前的两人,缓声说道:“丞相和医丞都无须再劝,如今天玑危矣,本王是如何都不可能弃了天玑自己养身子去的。本王是天玑的王,便是要死,也是死在抵挡遖宿的战场上,而不是躺在床榻上等死!”【4】医丞和丞相都退下了,殿中只剩蹇宾与齐之侃。“小齐,你会怪我么?”蹇宾半靠在床头,一下一下抚着齐之侃的背脊,轻声问道。“嘤嘤。”不会!不管王上做何决定,末将都不会怪罪王上。没能守住天玑,是末将失职;王上若想与天玑共存亡,末将定会跟随王上,与王上共存亡!蹇宾略略勾起唇角,俯下身,把那张苍白的脸埋进了熊猫的毛里,低声道:“小齐不怪我便好。”齐之侃伸出粉嫩嫩的小舌头,舔了舔蹇宾的面庞。齐之侃从不信鬼神,但是这一回他真心祈求神明,若有来世,请让他再早一点遇上他的王,不,是他的阿蹇。他想要陪着阿蹇长大,想要让阿蹇快快活活地过一辈子!【5】若有来世,小齐可莫要再这般不好命地遇上我了。蹇宾眷恋无比地看着昏睡的黑白团子。他把他的小齐放在腿上摊平,如往日一般,给他揉揉背毛,再揪一揪尾巴和戳戳屁股,然后翻回来捏了捏耳朵,末了,最后一次挠挠他那白绒绒的小肚皮。“即便此生无法变回人了,即便小齐要做一世的滚滚,小齐也定要好好活着。”蹇宾笑着笑着,却落下了泪,“小齐若变回了人,要记得藏好自己的身份;若是变不回去,便在天权找一只母熊猫,执明说了,天权的熊猫多。然后小齐要生一堆小熊猫,喜乐安康地过完此生……”止不住滚下的泪打湿了齐之侃的毛,蹇宾把脸贴着齐之侃的身子,啜泣声隐隐响起。【6】“王上,国师已押解上车,时辰差不多了。”暗卫阿娄与阿昴在殿外提醒道。【7】“按着遖宿的行军速度,最迟三日后,他们便该到睢炀郡了。”蹇宾看着面前一身黑衣的四人。这四人同阿胃阿娄阿昴一样,是蹇宾身边最精锐的七名暗卫,“如今阿胃已经阵亡,阿娄和阿昴被本王派了出去。三日之后,天下再无天玑。本王现在,要给你们下最后两道命令,你们自己看罢,若觉得能替本王办完,便去办;若是觉得此令于你们有性命之忧,你们便隐姓埋名,过好自己的日子去。”四人毫不犹豫,齐齐回道:“属下等誓死为王上效忠!”蹇宾点点头,面上的笑意淡去,眸中冰寒尽显:“阿奎阿毕。”“属下在!”左边的二人一行礼。“本王要你们潜入天枢,取天枢上大夫仲堃仪首级。”“属下领命!”“阿参阿觜。”“属下在!”“本王要你们跑一趟天权,诛杀和遖宿勾结的天权国兰台令,也就是前瑶光国王子,慕容黎!”“属下领命!”奎毕参觜四人退下后,蹇宾拿起桌上的一封密信,冷笑着放到烛火之上点燃。天玑气数将尽并没有错,但这并不代表他蹇宾会放过那些算计了天玑、害得天玑还有他与小齐落到这般田地之人!【8】睢炀郡城门前,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试,毓埥把佩剑架到了蹇宾修长的颈间。蹇宾似早有预料,面色苍白却又平静。毓埥还道是这蹇宾虽然害怕,却为着一国之主的尊严强撑着。毓埥心想,倒也算一条汉子。蹇宾无比顺从地任由遖宿的士兵卸掉他的佩剑。可就在那两个士兵想要压着蹇宾向毓埥下跪臣服时,蹇宾却用力立直了身躯,挣扎间,蹇宾又咳出了血。蹇宾不愿在毓埥面前示弱,生生把到了唇边的嗽血咽了回去。不过毓埥是何等人,怎会没有察觉?他回想起方才二人对战时,自己分明未下狠手,绝无可能是自己把人打出内伤的;而蹇宾的出剑倒是在一开始招招有力,却在打了半个时辰后飞快乏力。如此看来,蹇宾面色苍白并非是因为害怕,而是早有身体不适,却为着今日,硬是用了虎狼之药。这人不要命了?毓埥斜睨着蹇宾,心说这天玑国果真有意思:一个战神名不符实,一个昏君倒是傲骨铮铮。蹇宾挣扎着,面色不见浮红却愈加惨白,就在一士兵欲出脚踢上蹇宾的膝弯时,毓埥出声喝止:“不得无礼!”蹇宾站直了身子,一双桃花眼褪去薄怒,又如古井一般,淡淡地扫过毓埥,面上重新恢复了平静,静若死水。【9】与脱去了盔甲的蹇宾面对面站到睢炀郡的行宫内,毓埥才发觉这个天玑国主身形修长,还比自己略高一点,只是瘦得不成人形,难怪要靠猛药来迎战自己。“久闻不如见面,天玑王倒是与本王想象中的你大不相同。”毓埥率先开口。蹇宾淡淡地回道:“不知遖宿王从前以为如何?一个在国难之际还日日饮酒作乐、让身边养的畜生比人吃得还好的昏君?”毓埥笑:“兵不厌诈。”蹇宾冷哼,又咳了两声,便不再说话。毓埥突然抛下一个消息:“本王并没有杀齐之侃。”蹇宾愣了愣,而后才反应过来毓埥说的是阿胃假扮的那个。这么说来,阿胃没死?“未杀?”“是啊,本王与人做了个交易,贵国的齐将军被人带走了,不过不论是本王还是那人,都不会允许齐之侃再活在世上,这一点,想必天玑王心里明白得很。”蹇宾沉默了下来,半晌方道:“如今不论杀与不杀,都再无意义。遖宿王想要如何处置,直说罢。”毓埥便道:“本王既不要你跪降,便不会连最后的体面都不给你。不过本王确实有些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