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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定北侯也难免有私心,总得先顾着自己的外甥。 “这个等到了燕州城再说。”桃华没心思在这时候讨论这种事,“燕州城里可有治疗天花的药物?我们带来的药材不够,必须再去采买,并急报京城调运药物!” 这一夜说是在三十里镇上歇脚,其实根本没人能安心休息。沈数安排人四处采购药草,还要派人往京城送信,桃华则埋头列药方和天花的防护措施,屋里的灯直到深夜还亮着。 刘之敬装了半日的病,因他这些日子出力不少,众人也都觉得他是书生体弱,该好生休息,并没人来打扰,竟让他进了客栈就睡了过去。半夜醒来,才发现同屋的顾丛仍未回来,门外则不时有脚步声来来去去,竟像是大白天一般忙碌。 刘之敬心中疑惑,在床上躺了半晌还是躺不住,悄悄打开门走到外头张望,果然见外头院子里不时有人骑马出去,正是沈数那些侍卫们。 这是出什么事了?刘之敬四处寻找顾丛却未找到,正迟疑要不要找人问一问,忽听二楼上脚步声响,一名侍卫从楼梯上大步下来,后头跟着个丫鬟打扮的年轻女子,追着他直道:“殷大哥,王爷是没有出过天花的,不能让他进城了!” 天花两个字落入耳中,仿如一声惊雷,将刘之敬惊得呆立当场。只听那侍卫道:“侯爷知道此事,所以特地叫我来告诉王爷王妃,不让他们往疫区去。” 那丫鬟的声音刘之敬辨认得出,正是沈数身边得用的那个蝉衣,声音里满是急切:“可是不只疫区!若是天花传播开来,燕州城里也不安全!” 侍卫道:“燕州城里如今并没发现天花。” 蝉衣急得跺脚:“现在不曾发现,未必过几日不会发现!殷大哥,你方才也听到了,王妃还是打算去疫区,若是她将天花带了回来如何是好?既然如此,只有让王爷不进城,这才安全!” 刘之敬呆呆立在楼梯之下的阴影里,像根木头一般。那侍卫大约是急着往外走,也不曾看见他,只瞥了一眼蝉衣道:“王爷执意要进城,我能如何?就是侯爷也只说不许他们往疫区去,并不曾说不让进城。你放心,侯爷是断不会允许王妃去疫区的。” 两人说着话出去了,刘之敬在黑暗之中站了良久,才挪动着僵硬的双脚回了房中,一头扎在床上,只觉得浑身乏力。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西北疫情又起了这般变化,又多了什么天花? 炭疽病刘之敬是不知道的,但天花他却见过。少年之时家乡曾有天花流行,他的两个叔叔家中合计十余人几乎全部死去。他因被寡母关在家中读书,母子两个平素都不出门,听闻天花传播之后更是紧闭门户,靠着家中储的一缸咸菜和高粱米及后院所种的南瓜苦熬了二十余日,险险逃过一劫。 天花过去之后,乡里纷纷出殡,一时间棺木满路,家家挂白。刘之敬虽素不得两个叔叔照顾,但既然家有丧事,少不得也要去尽一尽亲戚的心。去了之后,便见两家幸存下来的几人全变了一张麻脸,甚至有一个还瞎了一只眼睛,真是一半似人一半似鬼。 其实也不只是刘家,乡里变了麻脸的人比比皆是,刘之敬大白天的走在路上,竟有恍然隔世之感。那时他不过十三四岁,这一情景深深印于心中,至今想起来仍旧不寒而栗,自此将天花视为最可怕之事。 如今西北出现天花,刘之敬是真的不敢再去了。若说之前听说桃华对炭疽也无甚办法的时候,他还有去拼一拼的心思,那么现在,这种心思是一丝儿也没有了。他现在满心想的只是方才那蝉衣所说的,蒋氏还是打算去疫区! 蒋氏若是要去,他们这些朝廷派来治疫的人怎么可能不去?可是他也是没有出过天花的,去了那等地方如蹈死地。不要说他家中还有寡母要供奉,单是说他自己,功劳可以日后再挣,这条性命却是失了就再没有了。 门扇吱嘎一响,顾丛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见刘之敬自床上坐起,顺口道:“可是惊醒刘兄了?” “方才就听见外头有动静。”刘之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听说是疫区又现了天花之症?郡王妃可有对策?” 顾丛苦笑了一声:“这可真是祸不单行。天花这般病症,哪有什么神药,也只是一样的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刘之敬只觉得一颗心深深沉了下去。不行,他不能去西北,他得想法子躲开,必须回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30号要去参加晋江作者大会,到8月2日才会回家,目前手头又没有存稿,所以……嗯,出门的那几天更新可能……至少是要减量,嘤嘤,请大家见谅 ☆、第153章 西北 燕州城的城墙之高,与京城相比也不遑多让了,出了三十里镇没多久,远远地就能看见那一线黑灰之色,渐渐在视野中扩大,直到高高地耸立在眼前。 定北侯派出来迎接的人早已等在城门,一见沈数一行人立刻迎了上来:“王爷,侯爷有话,请您立刻进府。” 此人是定北侯府的管家,沈数从小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见了他不由得一笑:“殷叔,这是来押着我么?” 殷叔长着一张忠厚的脸,只是右颊上有条长长的刀疤,扯得他五官都稍稍有点移位,看起来就有些骇人:“王爷言重了。侯爷只是担心您和王妃一路辛苦,先进府稍做歇息再说别的事情也不迟。” 桃华早听沈数说过这位殷叔,当初也是跟着老定北侯出生入死,脸上那道疤就是被北蛮人的马刀砍的。如今的定北侯殷岩视他如兄,儿女们都称他一声殷叔,并不当做下人看待。这会儿人已经到了马车前头,桃华便叫薄荷打起车帘,在里头冲他笑了笑:“多谢殷叔了。” “老奴不敢当王妃的谢。”殷叔不知是天生面瘫,还是被刀伤了之后五官就不好挪动,表情一直都有几分僵硬,“夫人一直盼着王爷和王妃,这会儿正在府里等着呢。” “那就走吧。”沈数轻轻一提缰绳,“后面那些药材和石灰等物,还是要——”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一声马嘶,众人齐齐回头,就见一匹马前蹄高高抬起,原本站在马旁边的人便往后倒跌了出去。 初一离得最近,一个箭步过去将马缰一把勒住,马儿身上还架着辕,踢踏了几下也就安静了下来。 此刻顾丛已经从后面的车边跑过来,蹲身去查看摔在地上的人:“刘翰林!” 被马踢出去的正是刘之敬,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胸腹,一手按着脚踝,满脸痛苦。 桃华远远看见,立刻就要下车:“不要动他!”被马踢伤很有可能是内出血,看刘之敬捂的那个部位靠近脾脏,脾脏是人体内极脆弱的一个器官,万一被踢得破裂,这里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