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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华从刚才见到殷茹起就注意到了,好像整座定北侯府里,只有他们夫妻两个穿着红衣。殷茹是水绿长袄,定北侯夫人是深紫色长褙子,太夫人穿的则是蜜合色对襟大袄,就是头上的首饰用的也多是白玉翡翠或蜜蜡之类。下头那些丫鬟婆子们身上更全是青褐之色,果然没有一点艳红。想来想去,竟是只有蝶衣时常穿粉红之色,除此之外再无别个了。 相形之下,桃华穿的是二色金散绣的水红长袄,头上戴了一枝镶红宝石的赤金回鸾钗,身边的丫鬟们也都扎着红头绳,瞧着十分喜庆,但与整个定北侯府的颜色却仿佛是格格不入,瞧着十分突兀。 桃华环视一周,含笑对太夫人道:“多承外祖母教导,我知道了。”不管怎么说,定北侯府对沈数已是极为关照了,为他不能见红,整个府里都没人穿红衣,这就是自己亲儿孙,家里也未必能做到如此地步,毕竟没有为了晚辈让长辈去迁就的道理。当然,沈数是皇子,这大概也是原因之一。 定北侯太夫人不冷不热地说了几句,最后也只得了桃华软绵绵的一句知道了,却没了下文。待要追问,又未免有些太过咄咄逼人,只得摆了摆手作罢。 拜过太夫人,就该来拜定北侯夫人。丫鬟将拜垫转了方向,沈数便又牵了桃华再拜下去。 一连两次下拜,他都牵着桃华的手,直到跪到拜垫上方才放开,各自磕头。定北侯夫人看着他的手,神情有些复杂地又看了太夫人一眼,便叫身边丫鬟:“快扶起来。” 这自然也是有见面礼的。太夫人送的是整套的头面,定北侯夫人便送了一对玉钗和一对玉镯,都是上佳的羊脂白玉,果然也没半点红色。 给两位长辈拜完,定北侯太夫人环视屋中,道:“老大媳妇儿去哪里了?” 她身边的丫鬟忙道:“世子夫人在厨下呢。今儿一早送来两只黄羊,世子夫人正叫人做烤羊腿呢。” 太夫人一听忙道:“对对对,数儿最喜欢吃这个——哎,该把薛厨娘叫回来亲自做才是。” 丫鬟笑道:“太夫人放心,世子夫人早想着了,一早就叫人去把薛mama接回来了呢。” 沈数低声向桃华笑道:“薛mama做烤羊腿是一绝,我打小就最爱她的手艺。因年纪长了,前两年已经叫儿子接回家去享福了。” 沈数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声音在门口接道:“薛mama听说表弟被封了郡王,高兴得不得了,直喊着还要回来当差呢。”一个穿湖蓝褙子的高挑少妇跨步进来,腹部高高隆起,居然还走得很快。 沈数一眼看过去顿时吓了一跳:“表嫂,你,你这是有喜了?” 桃华一听就知道,这少妇就是定北侯夫妇的长媳冷氏了。沈数给她科普过,定北侯有三子一女。长子殷骏,今年二十有五,数年前就娶妻冷氏,乃是西北县令之女。之后中间还怀了一胎,但因那年西北极冷,北蛮牛羊冻死许多,饥寒之中疯狂攻城,定北侯夫人也亲自上城墙抵敌。结果敌人退后她也小产,那个孩子也就未能见得天日。 因那次小产伤身,定北侯夫人直到长子十岁之后,方才又生下女儿殷茹,今年也才十四岁。因是等待多年才来这么一个孩子,又是个女孩儿,定北侯府上下都十分宠爱,连她那一对双胞胎弟弟都给比下去了。 双胞胎则是分别名叫殷骊和殷骓,今年八岁,极是活泼好动的两兄弟,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彼此伪装成对方,欺骗家里的下人们。 定北侯夫人可算是多子多福的,但是到了冷氏这里,却是成亲数年也没有消息,因此沈数乍一见冷氏居然有孕,真是又惊又喜,随即就提心吊胆起来。 冷氏虽然姓冷,人也生得白皙,还真像透着点儿冷意,可性情却是与定北侯夫人一般豪爽,尽管大着个肚子,走起路来仍旧像带风一般,只苦了她身后的丫鬟,张着两手跟在后头,一脸的战战兢兢。 沈数也是看得胆战心惊,小声问桃华:“表嫂这般,可有什么妨碍没有?” 桃华低声笑道:“表嫂这才五个月,胎气正稳,没什么妨碍的。”冷氏的脸色是白里透红,相当的好气色,脚步也轻盈,作为一个孕妇来说状态可以算是一等的好。 这话落到冷氏耳朵里,不由得略有几分惊讶地瞧了桃华一眼。她有孕之时沈数早已离开了西北,之后信中也并未提及,所以方才她一进门,沈数才如此惊讶。 既然沈数如此,桃华肯定就更不知道她有孕的事了,可却开口就说中了她的孕期。须知这有孕在身的时候肚子的大小因人而异,至少西北的郎中们没一个既不诊脉也不问月信便能说出她孕期的。 知道沈数娶妻的时候,冷氏跟定北侯府众人一般,惊讶之中带着反感。再怎么说当年贤妃故去是宫中争斗所致,亲人也总免不了会迁怒于太医几分。若是与蒋家人路上相逢,定北侯府中人大约还能保持理智和平相处,然而太后却硬将这么个蒋家女塞给了沈数,要让蒋家人跟他们成为一家人,这就让人无法忍受了。 冷氏仔细打量了一下桃华。正当定北侯府因为沈数被指婚蒋家女而愤怒的时候,沈数却来了封信,说桃华是他自己挑中的妻子,甚至连太后的指婚都是他促成的。 蒋桃华这名字,并不是指婚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才进入定北侯府众人耳中的。早在将近两年之前,就有消息传回来说沈数去了无锡,并且在蒋家药堂买了药。 那当然是蝶衣写来的信,在信中她狠狠抱怨了蒋家那位大姑娘,可是最后却也不得不承认,蒋氏医术出众,且诊出了侍卫十五的隐疾。 当时定北侯府众人都未将此事太过放在心上。谁都明白沈数为何要去蒋家药堂,然而蒋家二房远在无锡,沈数却终将前往京城,想来此后若无什么变故,也该是再不相见了。 谁知世事之变化,往往出人意料之外。一年之后蒋桃华的名字再次出现,伴随而来的却是一张止血散的方子,以及数千包成药,而沈数在信中再提到这位蒋氏女,语气已经全然与之前不同了。 对止血散,不单殷家众人,就是整支西北军都是欢迎的,此药价格低廉,止血效果却十分不错。蒋家愿意无偿将这方子捐给西北军,令定北侯府对蒋家的恨意都减了□□分。 然而这并不代表他们对蒋家就全无介蒂,更不代表数月之后定北侯夫人看到沈数信中流露出欲求亲蒋家的意思时没有惊怒交加。 那封信在定北侯府引起了一番风波,定北侯太夫人第一个反对——她的独生女儿之死就与蒋家有脱不开的关系,现在难道要把女儿唯一的骨rou拱手送给仇人不成? 在那封信里,沈数述说了与蒋氏一同治疫之事,并且说他的眼疾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