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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几乎每天都有调令下来,虽然只说是暂代某某职衔,但大家都知道,这会儿暂代了,等到于党风波平息之后,十之八-九就会坐实,皇上只不过这会儿忙着给太后办丧事,暂时顾不上下明旨罢了。 太后的丧事办得极为盛大,按皇帝的说法,太后仍旧是太后,是先帝的原配,其身后哀荣并不因于阁老谋逆而有所减免,这是保全了先帝的脸面。 然而红白事里头的猫腻是最大的,一样是表面上十分好看,内里的差距可能有稻草与锦绣之分。内务府那些人都精明得要死,皇帝一边给太后办着丧事,一边就废皇后为庶人,又以先帝陵寝封闭多年不宜打扰为由,为太后另选吉地营造陵寝,这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谁还看不出来呢?更何况,如今已经有精明的官员上折子,要求追封皇帝的生母为太后了。 因此,太后这丧事看起来盛大,其实好多东西都是敷衍的。内务府这些善于揣摸上意的家伙,可是很替皇帝省了一笔银子——有这钱,花在册封新皇后的大典上多好看呢。 没错,册立新后的诏书已经下来了,毫无疑问,正是原先的修仪陆盈。 这诏书一下,满后宫的嫔妃们又要拥向秋凉殿了——不是要打扰新皇后养胎,而是按礼应该先去拜贺的。 “娘娘,今日无论如何也该去秋凉殿了……”钟秀宫内,流苏低声提醒已经梳妆好,却仍坐在镜前发呆的袁淑妃。 “哦——”袁淑妃随口答应了一声,却仍坐着不动,神色有些茫然地看着镜中。她这里也是一面西洋玻璃镜子,如今里头清清楚楚映出一个中年女子,虽施了脂粉,掩盖住了眼角的细纹和面色的萎黄,却掩不住眼睛里的疲惫无神。 “娘娘——”流苏小心翼翼地道,“虽说——可娘娘还是淑妃,仅次于皇后……”地位并没有变化,可娘娘怎么整个人都好像没了生气似的,跟前一阵子与废后争斗时那股子亢奋劲儿完全不同。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怎么说娘娘那时也是力敌废后,算得上与于党抗争过,就算不能入主中宫,也不能升位份,至少于昭仪被废之后,她所生的大公主也应该给娘娘抚养才是,怎么皇上却把大公主交给王充容了呢?弄得如今娘娘在宫里的地位格外尴尬。 然而这种事都是皇帝说了算,流苏一个小宫人可管不着,只能提醒袁淑妃:“娘娘,还是起驾吧……”立后诏书下来两天了,合宫大概只有袁淑妃一个人没去秋凉殿拜贺了。虽说去的嫔妃都被杜内监那个徒弟小路子挡在宫门外,但皇后见不见是一回事,你去不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袁淑妃只觉得半点精神都没有,明明知道应该去的,可就是不想起身。正坐着发怔,门口忽然传来小宫人有点惊慌的声音:“娘娘,娘娘,有人来宣诏了!” 宣诏?流苏心里不由得一喜:该不会是给自己主子升位份的诏书吧?立后诏书已经宣过,那倘若宫里再有位份的变动,淑妃娘娘也该是第一个轮到的。 不过一见来宣诏的内侍面上那肃然冷淡的神气,流苏心里就是一沉——若是升位份的喜事,宣诏内侍也该是喜气洋洋的才对…… 果然,内侍一开口,那话就像冰茬子一样迎头砸了下来:“袁氏不敬皇后,怠慢无礼,着降为婕妤,自即日起迁居清芦馆……” 降为婕妤?迁居清芦馆?流苏完全被砸懵了。从妃降为婕妤,这非犯大错不可。而清芦馆名字好听,却是在皇宫西北角上,离着冷宫不远,离着皇帝的居处却远得不能再远,若无什么特殊原因,恐怕一辈子都见不到皇帝了。自己主子这——这是彻底失宠被贬了! 袁淑妃也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纸诏书,整个人跪在地上怔住了:“皇上——”只是拖延了两天没有去拜贺而已,毕竟这只是下诏,尚未举行册封礼,严格说起来陆盈现在还不是皇后呢。更何况是皇帝说让她安心养胎,叫小路子把众嫔妃都拦在宫外的呀! 内侍将诏书收好,俯下身来:“皇上让奴婢问娘娘一句,还记得当年那碗药吗?”他不比杜公公或者小路子公公那样深得皇上宠信,知道很多事情,譬如皇上说的那碗药,他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来传话。再说了,皇上没告诉你的事就不要多问,仔细当差就是了。早晚有那么一天,他也能到皇上身边当差,也能得到皇上信任,该知道的,自然就知道了。 流苏眼看着袁淑妃——不,现在应该叫袁婕妤了——像被抽了筋似的倒在地上,不由得吓呆了:“娘娘——婕妤!”降了位份之后,连娘娘都叫不得了。 “皇上知道,皇上都知道……”如果说之前袁婕妤心里还有那么一丝希望的话,那么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皇帝只将她贬斥已经是客气的,她的命运,其实不会比冷宫里的赵充仪好多少…… 皇后册封大典于六月末举行,因那时新皇后的胎已经有四个来月,正是胎象稳固的时候,且天气又已过盛夏,不再是酷暑难耐。 这日子是皇帝亲自从钦天监择的吉日里挑的最远的一个,当然对外说是谋逆之事牵涉甚广,没有两三个月怕是无法处置停当。不过私下里人人都议论,说皇帝是心疼新皇后呢——若是选个五月里,光是那身儿皇后的行头,就能把人闷热得晕过去。 说起来新皇后要算继室,虽然说皇后的名头都是一样的,但毕竟不是原配,典礼的盛大程度也该比着前皇后降一级才是。然而礼部和内务府谁都没提这事儿,反而以新后育有皇长子为由,把典礼的等级往上提了提——当然,提高的绝对不是程序的繁琐程度,那个是皇帝亲口否决了的,新皇后还有身孕呢,累着了如何是好? 总之册封大典极为隆重,不但内外命妇皆按品大妆前来拜贺,前朝的官员们也全部着官服来觐见新后,整个皇宫都热闹非凡。就连皇家寺庙,也为新后祈福而大办法事,不但施舍了一万八千八百个新面馒头,还以新后的名义办了一场义诊,引得那些穷苦人大赞皇后娘娘仁德。 六月末的天气,虽然仍旧有些热,但宫宴摆在御花园里,前面不远就是太液池,风吹过来都带着水气和荷香,竟也让人不觉得暑热了。 桃华挺着个肚子坐在外命妇的第一席上。 放眼望去,不用看前朝,只看后宫这宴席,就已经知道什么叫物是人非了。内命妇那边,消失的不只是于皇后,还有曾经跟她别苗头的袁淑妃与赵充仪,哦对了,还有于昭仪。如今坐在皇后下手的,是已经升为贤妃的前充容王氏,身边还揽着大公主,正一边哄着孩子,一边陪着皇后说笑。从前她不多言多语,这会儿众人才发现,原来王贤妃居然是个长袖善舞之人,饶是这般奉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