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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了。 齐师兄面色坦然得很:“人总要生存的。干工勤也是工作。夜班事情不多,我还能有时间睡觉,白天的活儿也不耽误,挺好的。” 周锡兵轻轻地带了下王汀的袖子,朝齐师兄点了点头:“师兄,你还是悠着点儿,不要这么辛苦。” 齐师兄挺乐呵的,摆摆手道:“这不算什么,还有觉睡呢。不信的话,你问王汀,我们当医生的要是做住院总的时候得值二十四小时班,那才是崩溃呢。我现在这会儿真没什么。” 王汀看着齐师兄,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想,生活真的能让每一个人都千疮百孔。即使那位胡院长当初是帮凶,可此刻,齐师兄依然不得不对他低头。而且,她自己还要感谢这种低头。不然的话,她该希望齐师兄怎么样呢。拿把刀子去捅了胡院长?杀人偿命,谁承担得起这个代价? 齐师兄微微地笑,催促她道:“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大晚上的不睡觉,女孩子皮肤会垮掉的。” 晚风吹在人脸上针扎了一般疼,原本冻僵的的身体此刻总算是迟钝地缓过神来了,忠实地将外界的所有刺激都沿着神经元路传递到大脑皮层。 王汀转过身,依然感觉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每一脚都落不到实处。 王小敏在口袋里头小声地念叨:“王汀,苗苗爸爸好辛苦啊。” 不对!王汀猛的反应过来。如果是单纯地到医院上夜班当工勤,齐师兄为什么要关机?而且是在自己给他打了电话之后关机?已经出了医院门口的王汀又转回身朝里面跑。 周锡兵赶紧跟了上去,王汀一把拦住了齐师兄推着的垃圾桶,狠狠地掀开了桶盖,眼睛猩红地盯着一堆沾着污渍的医用中单上头的酒精桶,颤抖着问他:“师兄,这是什么?你想干什么?” 这是百分之九十八的酒精,医院里头通常用这种酒精来固定小手术产生的标本。同时,酒精又是比汽油更加隐蔽的燃料。王汀的嗓音放大了:“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齐师兄平静地将垃圾桶盖子又合了起来,轻声道:“我不过是顺了点儿东西而已,不至于吧。你别说你实习时没从科里头拿过纱布碘伏。” 王汀几乎要哭出声了:“师兄,你不能这样。你不能陷进去啊!那个王八蛋是缺德冒烟,害得苗苗耽误了最好的治疗时间,可是你不能啊。你不能烧他,你想想苗苗,再想想嫂子。你进去的这两年,她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你非要别人再嘲笑苗苗没有爸爸吗?” 齐师兄不耐烦地大踏步朝前走,矢口否认:“没有的事情,你就是爱想太多。他算什么,哪里值得我脏了手。” 周锡兵拦在了他的面前,声音低沉又不容置喙:“把酒精给我吧,还有打火机,拿出来。” 齐师兄像是颤抖了一下,沉默着掏出了口袋里头的打火机,低着头道:“我还得工作呢。” 周锡兵二话不说,直接拎起了酒精桶,冲齐师兄示意:“走吧,我们回去吧。今晚你的状态不适合上夜班。” 齐师兄微怔,摇头道:“不行,我这还得工作呢。哪能刚上班人就请假的。我请了假,人家工作还怎么安排。” 远远的,医院门口方向响起了警车的警报声。齐师兄的身子明显瑟缩了一下。这样的反应,周锡兵常常能够从刑满释放的人身上看到。监狱生涯是沉重的烙印,印在人的骨头上,只要警报声一响起,就跟电流过身一样。 附近派出所的值班民警跳下了车,朝医院里头大踏步走来。传达室里盯着电视机不放的门卫总算反应了过来,陪着笑问有什么事情。他们扫视了一圈,其中一人朝周锡兵微微使了个眼色,然后严肃道:“年底小偷多,刚才就有人报案说在你们医院被扒手摸了钱包走,我们过来巡查看看。” 王汀的眼睛死死盯着齐师兄,近乎于哀求:“师兄,咱们走吧。苗苗,苗苗还在家里等着你。” 也许是因为夜风太过于寒冷,齐师兄的面色显出了青白。他微微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垃圾桶,轻声道:“行,我先去跟主管打声招呼。” 突然间要求请假走人,毫不意外的,齐师兄被那位吊梢眼的矮胖主管破口大骂了一顿。身形高大的齐师兄陪着笑,近乎于瑟缩模样的连声说着“对不起”。 王汀突然间发作了,一巴掌将主管戳着齐师兄下巴的手指头拍到了边上,厉声喊了出来:“够了没有!你他妈的说够了没有!谁家没个急事,你们家才三天两头生病死绝了呢!你他妈的嘴上不积德,出门两百码!” 如果不是齐师兄在中间打圆场,周锡兵抱着王汀,王汀能直接冲上去一巴掌招呼上那主管的脸。那一瞬间,她的嘴脸是那样的丑陋,丑陋到王汀恨不得手里能有把刀子,直接割掉主管的舌头。 最后齐师兄跟周锡兵两个人才将暴怒中的王汀给带走了。主管又气又怒地威胁齐师兄:“你明晚不用来了,以后都不用来了!” 王汀朝着人家竖中指,大声怼回头:“来你个鬼,真当你们这儿是什么金山银窝了,人人都抢红了眼睛往里头钻?我去你的!谁稀罕!” 一直到出了医院大门,齐师兄才对王汀苦笑:“你这闷炮仗也有被点燃的时候。” 王汀半边身子靠在周锡兵怀里,怒气发泄出去之后,撑着她的那股劲儿也散了,她腿脚软的跟不是自己的一样。如果不是周锡兵搀着她,她能摔倒在地上。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掉眼泪:“师兄,你赶紧回家吧。” 齐师兄回头看了眼爱康医院那四个字,无奈地点头:“我现在不回家也没其他地方可去了。” 周锡兵坚持打车将齐师兄送回了租房。师嫂听到门锁响的时候,还吓得不轻,一直在问“谁啊”。听到了丈夫的声音,她赶紧过来开门,惊讶不已:“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哎,王汀,小周,你们怎么也在啊。” 周锡兵微笑:“我们在路上碰了个熟人,聊了一会儿,刚好又看到了师兄出门。我那朋友负责一家生理实验室,刚好要招人帮忙。他看齐师兄的资历挺合适。王汀和我都觉得师兄的专业不能丢下来,不然等两年后拿到了执业资质,手艺也荒废了。我们就想来跟嫂子你说说这事儿。在实验室的话,钱少一些,一个月大概四千来块;大概要比师兄现在挣得少。” 师嫂立刻摆手:“不少了,不少了,挺好的。我就说让老齐找个精细的活计干,他的手哪里是干粗活的啊。” 从齐师兄家告辞离开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周锡兵接到了自己在爱康医院辖区派出所熟人的电话,爱康医院手术室里头只有一台剖腹产手术在进行,另外之前一天也只开了疝气跟囊中切除之类的小手术。换肾手术,他们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