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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易察觉到她的恐惧。 她在害怕。 严倾不容她继续说下去,只是慢慢地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然后低声说:“尤可意,别怕。” 一字一句温柔得像是春意融融的红星枝头。 尤可意的眼圈霎时红了,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终于击碎了她苦撑已久的防备。 她后退一步,抬头望进他眼里,哽咽着说:“你总是让我等,每次都让我等。” 严倾的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听见她用沙哑的声音又说了一句:“可我总是等不到你,怎么等都等不到。” 她大概是想起了严倾替她挨刀的那一天,他明明说好晚她一步回来找她,可她一个人坐在楼道前等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却始终没有等来他。 不想在他面前哭,所以她伸手使劲揉了揉泛红的眼眶,哑着嗓音对他说:“你总是这样,总是说话不算话。” 然而眼泪不是想不流就可以静止在眼眶里的。这句话一出口,就有泪珠掉了下来。 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却一直咬紧牙关不出声。 严倾只觉得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难受过。看她忍住哭泣不想哭出声来,看她拼命揉着眼眶想要阻止那些眼泪,他的心脏像是被人打了几拳,明明奄奄一息,却还疼得厉害。 他 伸手握住她拼命擦眼泪的那只手,阻止了她的动作,然后微微使力将她带到自己面前,抬起另一只手替她擦眼泪,“是啊,我总是让你等,总是说话不算数,还每次 都让你哭。我没钱没势没前途,不会说好听的话,不会回应你的感情。我一无是处,一无所有,我只会伤你的心,一次又一次。” 他的手顿了顿,松了开来,“可你总是不听我的话,不肯离我远远的。“” 那样的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山谷,平静悠远,却又藏着些被压抑被克制了许久的感情。他望着她,像是看着一个自己永远也得不到的梦,那样的眼神让人光是远远看着都会动容。 尤可意却只是低声问了一句:“要多远才算远?” 她重新抓住他的手,将她的脸贴在他的掌心上,“这么远?” 她走近了一步,弯下腰来把脸埋进他的胸口,“这么远?” 她抬起头来,用湿漉漉的眼眶贴在他的下巴上,闭着眼睛再问:“还是这么远?” 严倾动弹不得。 他坐在病床上,感受着浑身力气流失的疲惫困倦,却又同时感觉到了内心深处汹涌澎湃的情感波动。 他察觉到有更多的湿意从尤可意的眼睛下渗了出来,一点一点蔓延在他的肌肤之上。 她无声地哭着,哭得他难以呼吸,像是暴晒在阳光下的鱼,痛苦挣扎着。 这样的时刻明明只是须臾,却又被时光的手拉得无限长。 长到好像过去了几个世纪一样,他才艰难地伸出手来,抬起她的下巴,望着她湿润的眼睛。 他说:“尤可意,我最后问你一次。我给不了你承诺,给不了你未来,就连寻常人渴求的安稳日子我也不一定给得了。这样的我,你确定要接受吗?” 她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却胡乱地点头又摇头。 想告诉他他并非他说的这样一无是处,想告诉他她一点不会后悔,只是迫切地渴望能停留在他的生命里,不再被他推开。 严倾并没有问她点头做什么,摇头又是为什么。 他只是伸手替她擦眼泪,唇角有一点苦笑。意识到那些眼泪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被擦干净后,他牵起她的手放在胸口,慢慢地闭眼呢喃道:“尤可意,我这辈子没有拥有过什么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我一无所有,除了这颗心。” 它也许微不足道,也许不值一提,也许对别人来说毫无价值,可却是他的所有。 而现在,他捧着这颗轻得像一粒尘埃的心送进她手心。 “请你替我照顾好它。” 因为我在世上孑然一身地活了这么久,它是我全部的积蓄,是我全部的生命与自尊。 如今统统交给你。 尤可意的眼泪都快要泛滥成灾,她明明该高兴的,可是一颗心却揪在了一起,疼得厉害。她心疼他,喜欢他,想用所有的力量去给他信心,去关心他,去让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她把他视为珍宝。 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扑在他胸前紧紧拽着他的衣服,上气不接下气。 严倾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低声说:“你哭什么?我把我唯一的家当都给你了,该哭的明明是我。” 尤可意一边抽噎,一边摇头,终于泣不成声地说完整了一句话:“你还有我。” 严倾的手僵在了半空,惊觉眼底竟然有些发热。 那是很久很久都没有过的一种感受。 原来卑微如他,贫穷如他,竟然也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珍宝。 他轻声笑了笑,用有些低哑的声音对她说:“那么,我现在大概已经是这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了。” 他把低头看她,看着她环住他的腰哭个不停,看着她柔软漆黑的发顶,看着她与他终于跨越了千山万水,只剩下这样可以忽略不计的距离。 他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样。 推开她的切肤之痛,失而复得的极致之喜,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她的面庞与他相贴的那一处。她哭着,眼泪浸透了薄薄的衣料,渗进了他的皮肤。 就好像她的一切也渗进了他的生命。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彻寂静的病房,与充满消毒水味的空间混杂在一起。 “尤 可意,如果有朝一日你后悔了,只管告诉我。因为我从来不敢想象能够把你留在身边,所以今天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像是做梦一样,哪怕一日也已足够。所以答应我, 如果真的有一天想要离开我,如果你厌倦了我的漂泊,或者想要追求安稳的人生,一定要告诉我。只要你说了,我都会毫无怨言地放你走。” ☆、第35章 “尤可意,如果有朝一日你后悔了,只管告诉我。因为我从来不敢想象能够把你留在身边,所以今天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像是做梦一样,哪怕一日也已足够。 所以答应我,如果有一天真的想要离开我,如果你厌倦了我的漂泊,或者想要追求安稳的人生,一定要告诉我。只要你说了,我都会毫无怨言地放你走。” 他是如此平静安然地说着那些话,就好像说着这样的假设时没有一点情绪波动,就好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并不相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