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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不了,想来李司业有妙策?何不快说出来,我等洗耳恭听!” 朱谨深眼神微微一动,循声望去,但此时天色已经全黑,刚爬上来的一弯弦月不足以提供多少光亮,他什么也瞧不清。 但他当然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世子,”沐元瑜身侧的一个护卫小声道,“那官不是叫放人了?我们趁便快走得了,为何还找他茬。” “监生们若听他的,也不会有今日这一出了。”沐元瑜同样以小声回他,“殿下刚才把主动权都握到手里了,这司业脑袋不清楚,又给搅合乱了。他有本事搅合,就叫他自己收拾去。” 李司业的话明面上听去没有任何问题,但出现在这个情形之下,就十分地不合时宜,他拦腰打乱了朱谨深的节奏,活脱是一个猪队友。 李司业:“……” 他狠狠瞪向前排先前出来宣讲的那个贡生,进一步感觉到了局势的不受控。他站出来揽事,此时应当这领头的贡生与他对答才对,那时一套套做好的环扣下去,才是正理。怎会让一个不知名的“监生”先接了话,反将了他的军。 贡生被瞪得一慌,反应过来,但此时再要说话也晚了,沐元瑜那句话补得很及时,监生们也不辨是谁说的,只以为是己方阵营的猛士,已经都很顺应地齐刷刷望向李司业。 这个时候他再要转移话题,只可能把自己暴露了。 按说众人的注意力都回到了李司业身上,他也算得偿所愿,为何会觉得被将军呢——因为监生的诉求本身是无解,官位就那么多,照顾了监生,举人和进士就要吃亏,这是不可调和的利益矛盾,他一个六品官要能把解决了,早高升进内阁去了,还至于耽在国子监这清水衙门。 倘若及时接话的是那个贡生,当然不会劈头就给他这么一句。 文人相争不见刀枪,胜负只在这话术之间。 “要什么妙策?”李司业只能喝道,“尔等领国家禄米,却以为朝廷不公,聚众惑乱,围困皇子,我倒要先问问你们的报国之道!” 贡生想开口,但人群里已先有愤然声音把他压了下去:“我等倒想报国,奈何朝廷不予机会!” “就是,我们想报国!但是肄业后却只能汲汲营营于各衙门之间做些杂事,朝廷若只是打算将我们做小吏使用,又何必设立这国子监!” 更多的声音牢sao满腹地附和着:“可不是,进士一登皇榜从此一片坦途,反观我们呢,我看这国子监是一日比一日没用——” 李司业听得脸上很是挂不住。他相当于国子监的二把手,结果学生们纷纷说他管辖的衙门没用,这无异于打脸。 “既然对监生有诸多不满,尔等学子,前方不只一条道路,为何不去走你们认为的那一条坦途呢?”朱谨深忽然出了声。 他把话题又绕回去,但这回监生们的态度好上许多,前排有人老实道:“考不过啊,太难了。” “难在何处?” “规定太死板了。” “题出得太偏。” “摸不到考官的心意。”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 “也就是说,尔等皆认同,考科举比从监生肄业要难上许多了?” ——那不是当然的吗? 众人纷纷点头,就是有的不好意思,有的就很坦荡,点头的幅度有不同。 “那科举出身胜过监生,又有何不妥之处呢?”朱谨深问底下,“尔等向朝廷要公平,真达成了你们的公平,恐怕才是真正的不公平吧?” 底下顿时静默片刻。 而后有人急道:“殿下,话不是这样说——” 再要说理由,就说不出来。他们中大部分只是凑热闹来的,逢着对心意的时候跟着喊两声,要说怨气,人人都能吐出一箩筐来,真说到明晰的规划与谋策,那是没有的。而有串联的那一部分人,他们的目的是给李司业配戏,也不是真给自己出头,说到底,这是一群临时聚起来的乌合之众,没有真正领军的人物。 他们没话说,朱谨深有话说,继续道:“再有,谁说进士从此一片坦途?”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乌压压的人群里就竖起一只胳膊来:“学生说的,难道不是吗?” “是与不是,可问一问你们的张监丞。” 朱谨深抬手点了点紧挨着他侧立的张桢:“二十三岁中进士,二甲第八,第一份官职是都察院监察御史。” 监生们瞪大眼听着。张桢是从外地空降回来,监生们不怎么熟悉他,这个当口虽然不是介绍的时候,但能听一听他的来历也挺不错。 听上去,这是一份很典型的少年得志的进士履历,御史是清流官职,能选到这个官职,就是在进士中也是佼佼者了。 “一年之后,触怒君上,贬镝云南,降为九品主簿。” 这个转折太大了,相当于从青云直坠下来,监生们有人发出小小的惊呼声。 监察御史是七品,主簿是九品,看上去是降了两级,似乎还好,但跟前面的“贬镝云南”联系起来,那简直都非一个“惨”字所能形容了。 “张监丞在云南呆了三年,因在主簿的职位上做出了一些成绩,考绩得了甲等,终于调回京来,来到了你们的国子监。”朱谨深道,“他现在所任何职,不用我再细说了吧?” 这个大家当然都知道,监丞嘛。 “你们可以算一算,张监丞自中榜后,中间耗费过七八年时光,从七品至九品,而到如今的八品,这是尔等以为的坦途吗?” 朱谨深向下面问道,“你们一朝选到官职,不一般从八/九品做起?他比你们高在哪里?倘若他被贬镝后一蹶不振,那么恐怕至今还在云南蹉跎,甚有可能一生送在那里,比你们还不如。你们说国子监无用,他的进士,又很有用吗?” “这、还是很有用的——” 底下有声音小小地回道。 监生再眼气科举出身的人,也不敢将人家一笔勾倒,上过皇榜的就是牛,这一条还是得到公认的。 不过,看到进士这么倒霉,做了这么多年官才只是个八品,大家心里多少也是得到点安慰的嘛。 “再有你们李司业——李司业今年贵庚?” 李司业眼看风头又被抢走,心里油煎也似,但也不敢不答,躬身道:“不敢,下官今年四十有二。” 朱谨深点点头:“李司业也是正经科考出身,今年已过不惑,不过六品,这也算不得是坦途罢?尔等围攻于他,又是何道理?” 李司业:“……” 他、想、吐、血! 太——他简直不知该怎么形容,朱谨深这番话糊弄糊弄监生还罢了,别以为他也是不懂行的! 那张桢至今只是个八品不错,可他背后是有人的,他当年跟着杨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