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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连带着庄宁儿也跟着趔趄了一瞬。她转头陪口一声,慌忙朝那崖壁边看去,却看到一片焦黑的残屋。这场景似乎是灼痛了她眼,守言猛地转头看向他们,轻声问:“几位客人从何而来?可有瞧见我家师姐么?”祁云一脸的欲言又止,庄、寻二人皆不说话,谧儿更是什么也不知道。庄宁儿暗里轻叹一下,心道一个都靠不住。开始在心里想着措辞。“道长,您听我说,我们来时屋子已起火了,这位小兄弟,”庄宁儿边说边指指祁云,“与宋桥正在屋前打斗,是他从宋桥手下救了您。宋桥见我们几个到了,便匆忙提着把长刀逃了。”她又依次指指寻洛和庄九遥:“这位少侠将您从火场救了回来,我家公子给您施了针。”众人静默。守言不知是猜到了不愿相信,还是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追着问:“守音呢?”“您可知自己中了迷药?”庄九遥忽地开口。守言不答,还是问:“守音呢?”祁云心软,顿时红了眼睛,但又念着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轻易流泪,便硬生生忍住,哽了一下道:“道长您节哀。”寻洛一向难以感知人情,隔着窗框看人间的淡漠此时便发挥作用了,他心知长痛不如短痛,于是简洁道:“宋桥迷晕了你们,杀了守音道长,又要杀您时被祁小兄弟救了。”他从怀里掏出那丹药来:“我进去在道长手里发现了这个。”他已做好了准备会迎接一场嚎啕,谁料守言只是脸色霎时变得青白,身子抖了一下,竟没哭也没喊,更未崩溃。方才跟庄九遥之间气氛很奇怪,他便一直忘了将这丹药拿出来。此时庄九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手,守言不接,他也不便收回去,就那么支棱着。终于,“这药我用不着了,送给少侠吧。多谢诸位救命之恩,请恕贫道不能奉陪了。我得去找师姐,不能让她一个人待在那里头。”守言说完转身,顿也不顿地朝那烧毁的小院走去,只留给众人一个单薄凄然的背影。庄宁儿眼里满是不忍,又恨恨道:“那天杀的宋桥,自己亲师姐都不放过!”说着转向庄九遥,还是怒气冲天的样子:“公子,我们去帮帮她吧!”庄九遥点点头。见三个小的都过去了,寻洛将那药丸递给庄九遥:“这是什么?”“不知。”庄九遥答,一边伸手摸出个专门装药的小锦盒,“装起来吧。”等他将药接过去了,寻洛又问:“不知?那你方才在看什么?”“我啊。”庄九遥抬眼,笑眯眯地凑过去,顺势将盒子塞进他怀里,“我在看你的手长得可真好看。”他说罢便走,寻洛愣了一愣,抬起自己手来看了一眼,在原地站了片刻,也跟着去了崖壁那边。他过去时守言已将那焦黑得看不出本来面貌的尸体背出来了,庄宁儿上前想要帮忙,她往旁边一让,客气道:“多谢这位姑娘,我自己来。”这道长看上去温温柔柔的,竟是这般能忍耐之人。寻洛说出守音被杀的那一刻,分明看清了她眼里巨大的悲痛,却转瞬便被压住。他见过无数的死亡,再有经验不过了,大哭大喊固然是悲痛,沉默却是更加刻骨的哀伤。此时瞧不出来,再过段时日,甚至只要再过几天,她说不定已是形销骨立的一条无根竹竿了。守言在屋子西面的棠树下挖了坑,将守音埋了进去。整个过程没有人动过守音的尸体,除了她自己。她始终没流一滴泪,背对着众人静立半晌,忽地道:“本以为能逃过这一劫,上回她下山回来,说是有毁掉那妖刀的办法了。我当时还十分开心,原想着了结这事之后,我们便能一起彻底隐居了。”众人沉默良久,庄九遥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了。寻洛一怔,庄宁儿惊道:“公子!”守言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他。“守言道长,我们在山下之时……”庄九遥说至此处,守言看了寻洛一眼,打断他:“那阵不是我们设的。”他张了张嘴,尚未发出声音,守言接着道:“那阵不是我们设的,我们也只是有口诀而已,解药也是有的,只不过……”“只不过?”庄九遥忙道。守言指指崖壁那边的院子:“只不过大约已化为灰烬了。”庄九遥愣住,转头看了寻洛一眼,似乎是没理解守言的意思。寻洛朝他笑一笑,又看向守言道长:“原是我自己跟踪道长才入了那阵,向您赔罪了。”守言摇摇头,道一句无事,又指指方才还晴朗着,此刻却已半阴的天:“你们看,即使前一刻天高风轻,下一瞬也有可能阴云密布的。”庄九遥那一跪,本是打算着先摆出个诚恳的态度来,使得守言不要怪罪的,却没料到会是如今的局面。这一故作的姿态此时竟像是个笑话了。他还怔在地上。守言转过身去,看着那连个墓碑也没有的,微微凸起的埋骨之地,道:“半山腰上有个小院子,我们偶尔用来歇脚,你们今夜可以睡在那里。”“那您呢?”庄宁儿问。“我?”守言一笑,“我自然是要去清理门户了。诸位少陪了。”说完这话她回身,和善地对着几人笑一笑,一步步朝那石阶走去。庄宁儿踌躇了一下,转头看一眼庄九遥,还是牵着谧儿和祁云一起跟了过去,想送送她。到了石阶边,却只见她施展轻功往下飞掠而去,像极了一只轻盈的燕子。这方寻洛默然片刻,伸手去拉庄九遥,庄九遥却不动弹。他只好蹲下来,使得自己的视线与他齐平。“你做得已够多了。”寻洛笑一笑,伸出手去,顿了一顿,拍上他肩头,“我自小没什么朋友,不信神不信鬼也不信人,但与你却是……一见如故。在药王谷那一阵儿,是我这辈子过过的最好的日子。”庄九遥弯起眼睛:“你做什么呢?留遗言么?你别忘了我可是药王谷的人,我没开口定论治不了,你便莫在我面前说自己要死。”“我不接受。”他费力地起身,认真地低头,与寻洛仰望的视线对上了,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我不接受。”说完转身朝着崖壁走去,还状似不满地在嘟囔:“你是瞧不起我么?这简直是对我医术的侮辱。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找解药去,找不到我便自己给你制。我们赌不赌?你不准走,给我些时日,我一定能解你的毒。”寻洛见他边自言自语边走远了,抿了抿唇,又低头看自己的手。握起来又松开,松开又握起来,这双手如今还是能拿剑,却无法真正出招了。正发愣,不远处传来砰一声巨响,他起身望去,只见庄九遥刚刚放下腿——他方才一脚踹开了这小院里最后一扇立着的门。轻巧的杂物一时皆腾起老高,灰烬四散。旁边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