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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男人差不多开始洗漱,时常坐在客厅,隔着层纱门有意无意地瞅他们。男人背对着程水,胆气足了点:“你哥不上班还能弄啥。”程水得了这么句,心里更踏实了,用钥匙开了门,光明正大地把东西摆桌子上,四下转悠,羽绒服在绳子上挂着,鞋子倒是被穿走了,杯子也不见了。看来还不算糟糕,起码严庆生对他送的东西没什么排斥。程水轻车熟路找出酱罐子,吃完他的馒头,把门口的本子和笔都拿下来,翻到最后写了几个字,就搁在菜旁边,他又去上班了。大后天是双十一,吴小思得值夜,正愁一个人无聊,程水跟黄老板张口,他跟着吴小思一块儿,也好学点东西。黄老板点点头,程水松了口气,这样一来,他起码三天不用睡厕所了。严庆生魂不守舍一整天,擀着皮儿惴惴不安地猜测,天这么冷,程水今晚会回来的吧?一会儿他又想,程水不攒老婆本的话,身上的钱也够寻个住处了。今天的饺子包的实在不怎么样,下了水一锅能破好些,严庆生不出意料地得了老板娘一顿骂,他也没心思听,认错认得又快又诚恳,结果下一锅也好不了多少。这一天,严庆生被扣了10块钱。严庆生提着新袋子,装好新水杯,听见这个消息毫无波澜,点点头回家了。十块钱对于严庆生来说,是笔不小的数,他竟不觉心疼,只想着早些回去,看看家里还有人没有。家里自然是没人的。严庆生虽然看见窗户黑着便猜到了七八分,还是忍不住一颗心直直坠了下去——程水这是铁了心要住外面了。分家这个词极其自然地出现在他脑海中,他甚至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程水要跟自己分家了。下一秒,他看见了桌子上的东西,惊得心脏猛然定住,一根神经拴了,不上不下地悬着。程水来过。严庆生忽然间就笑了,止不住的那样,甜丝丝的东西一点点往外渗。屋里就他一个,自己仍是不好意思,抿着嘴,跟开花儿了似的。开了灯才发现旁边还放着小本儿。他把纸页翻得哗啦啦地响,前面翻了些,不耐烦了,又从后面开始,歪打正着瞧见了程水写的东西。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程水的字。“哥,中午我吃了一半,晚上冷,热了吃。”没写什么废话,主要是程水水平不够,再写点想说的话,恐怕就要遇上想不起来的字了。严庆生沉浸在他弟弟还是记挂着他这个哥的甜蜜与喜悦当中,或许还掺杂着点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他不知道这个原因,只当是程水别别扭扭不想透露自己的情况,可他不说,严庆生忍不住。这个记事本是他唯一可能和程水联系上的方式。严庆生从昨至今发酵了一肚子的问题,临到提笔却开始瞻前顾后,他总怕直接提起昨晚,程水跑的更远了,想了想,只问了他一句:“晚上冷吗?”写完后,他把本子又挂回钉子上,依着程水的话,难得舍得多烧煤球,既喜亦愁地去热菜了。第二日晚,他收到了程水第二份菜和回话。“有的住。”只是有个睡觉的地方,冷不冷两说了。严庆生理解拔高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硬是从三个字里看出程水蜷成一团的样子,心口一揪,恨不得把被子也能通过记事本传过去。这种有点儿幼稚的传纸条游戏,两人竟你来我往了小半个月。程水一直没怎么写过自己的事,或许是不想写,或许也觉得没什么可写的,严庆生逐渐与他产生了一种默契,相互都不去问对方一些与生活状况切实相关的问题。但程水的话还是日渐多了起来,他大约是去学了些字,因此相较起最开始的电报式留言,内容丰富了许多。“瓶子里的花耷脑袋了,我后面带新的来吧,哥喜欢什么样的?对了,今天店里新进的花,很好看,我没见过,下次有剪下来的,带回去给哥看看。”“今天的天气真好,太阳大,暖和,我把被子扛出去了,五点钟我再来收,下个星期更冷了,那被子不行,太久了,还吸了湿气,得换了。”严庆生默默地想,那他晚上有几床被子盖呀?“今天店里进了只小猫,看着大概三个月,整个店里就跟着我,走到哪都贴着我裤腿儿,别人碰都碰不到,我一只手就能给小东西举起来。店长给它拨了点儿rou,呆在店里不肯走了,哥,你喜欢猫吗?”严庆生没有立即写回复,他喜欢猫,也喜欢狗,一切看起来毛乎乎很暖和的动物他都喜欢,但程水写的这只猫,他不喜欢。理由一定不是程水能想到的,他嫉妒。这是一个幼稚可笑的理由,严庆生为此都要暗自羞恼,却半点也不能骗过自己内心。他的手指在贴裤腿儿的地方轻轻戳了戳,怎么能不嫉妒呢?连只小野猫都能轻而易举地跟程水如此亲密,他却因为这不争气的腿,程水在花店什么模样他一次也没见过。他不止嫉妒这小猫,还暗羡过买花的客人,花店的店长,甚至那个什么吴哥——程水也叫他哥。他算了算,已经有二十四天没见到程水了。他想叫程水回来,又不敢开口,他不敢跟程水说,其实晚上一个人睡已经觉得冷了,以往刚刚好的单人床也似乎悄悄地变宽,他睡前可以翻来覆去好半天。还有更难以启齿的事……他摸过程水那儿,洗过程水的东西,还和程水亲了嘴儿,梦境不受他控制,他起得晚了,便不得不在裤裆里垫张纸。严庆生涨红了脸,总而言之,他就是想见程水。每天固定的消息已经不能够满足他了,严庆生讶异于自己的贪得无厌,并且毫不知收敛。他对于后续的展开心知肚明,继而更加认定自己得寸进尺。见到程水的话,光是见见肯定是不够的,总要结结实实搂一把才行。他也没法眼睁睁看着程水再离开,和程水一块儿睡觉,和程水一块儿起床上班,他想让程水把每天的字都亲口说给他听。文字也好,语音也好,即便现在办得到,严庆生也不要了。“你算猫吗?”思念千钧,他实在不堪重负,严庆生用尽了他软弱怕事的一生全部的勇气,圆珠笔油墨不畅,四个字写得极为生涩费力,甚至划破了纸面。写完后,他生怕自己反悔似的,将笔重重往桌子上一丢,单手遮住了半张看不清表情的脸,含混地呜咽一声,便归于寂静。严庆生度过了极为忐忑的一天。他早上出门时忘记把本子挂回原处,这一举动其实并没有什么含义,但每天这样都做,时间一长便养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