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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建建,楼层也越修越高,最新开盘的商品房还是十分洋气的电梯房。 啧啧啧。 这对住了几十年漏雨发霉的石板屋、瓦房子的人来讲,简直宛若住进了天堂。 有了住电梯房的洋气在先,自然,跳坝坝舞的洋气事情紧跟而上。 乐观开朗的张mama最爱好这个,每天早晚都积极的去,跳得红光满面的回来。什么闹不闹,吵不吵的,一点儿不影响她老人家休息。 很多老年人不是都有失眠的症状吗?这在张mama身上从未发生过。 晚上跳累了,回家热水澡一洗,倒床就能睡。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六七点钟,又下楼去继续跳。 胡为是昨天来到小镇上的,在这里留宿了一晚。晚上他在附近找了家宾馆住下,二十块钱就能住一晚,隔音效果可以忽略不计。 几乎是傍晚六点钟一到,透过几个粗犷的破风箱似的黑色音箱,一首熟悉的歌曲便飘进了宾馆里。 “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出卖我的爱,你背了良心债,就算付出再多感情也再买不回来……” 幸好他是个爱晚睡的,也好在农民朋友们没撒夜生活,所以到九点钟的时候,广场上就已经没什么人了,附近的麻将馆和KTV室光顾的人也很少。周围的居民房陆续熄了灯,繁星点点下的小镇静谧了下来,一切都好像睡了过去。 像童话一样。 宾馆里再也听不到任何吵闹鼎沸的人声了,倒是附近的农田里,那青蛙叫得呱呱呱。 胡为鞋也没脱,翘脚倒在床上,手枕着脑袋望着斑驳的屋顶。他烦躁了一整天的心,此时听着那蛙声一片奇异的安静下来,宁静而祥和。 小地方的生活也不是很差啊,至少在此刻的他看来,犹如在养生。 因为想着第二天与安然相见的画面,他晚上怎么也睡不着,结果导致他凌晨三四点钟才开始朦朦胧胧的睡去。可早上六点多钟时,昨晚那首歌接力赛似的,再次飘进了胡为的房间里,声音震天。 “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卖。让我看透,痴心的人,不配有真爱……” 这首歌是他们的真爱啊。 他推开窗户往外看去,广场上一大片人,排成排站着,已将不大的广场坝都占满了,众人随着音乐的节奏一直在不断的摇摆,摇摆。 依旧像童话。 太阳照耀的时候,万物活了过来;阳光一收,万物就冰冻一样,沉沉睡去。 一个谜团也在这一刻得到彻底的解开,那便是:安然那样的身份和所处的环境,怎么可能会接触和喜欢上这首歌?这就是原因啊。 她一定经常陪张mama跳广场舞,母女俩的爱好还十分投契。 说不定她谎称在美国读书的那几年,就隔三差五的回这里来。也说不定她离开胡家后,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娘家了。 很好,她若消失,他可以来这里找张mama要她的地址。 此时是下午三四点钟,按理说大热天的,又是这么个不早不晚的时候,广场上应该很安静。 但是,并不。 广场坝边边搭满了各种游摊,已经连成片。每个摊位前立着一把大伞遮挡刺目火辣的阳光,伞上面印着让人胃疼的俗气广告语,好比: 治痔疮,请到xx腔肠医院。 飘柔,就是这么自信! 在外东奔西跑,不如回家开淘宝。 发家致富靠劳动,勤俭持家靠京东。 (插播一句,两大网商的竞争已经打入农村继续干架。) …… 四月肥,四月肥,四月不出肥,厂家保索赔! 最后一句广告语,胡为一定不懂得它要宣传的是什么。 猪儿饲料广告啊! 那看来还是这句广告词好:希望猪饲料,大家都需要! 八-九十年代的时候,农村人家有电视机的,那仅有的几个频道天天轮着打各种猪儿饲料广告,出名的几个品牌是这些:红加黑(记住:不是白加黑!)、正大饲料、希望饲料、通威饲料。 如果胡为是农村里走出去的泥巴腿娃,今日他是衣锦还乡的话,他一定会很感慨现在的人活得越来越虚华浮躁,追求的东西空洞苍白。因为,连个广告都没有那个时候打得亲切无比了,越来越看不懂。 好,最后再来一个广告,洗发水的,农村现在的电视机里已经看不到了: 广告片里出场的主角儿是个穿着很土,典型花姑娘打扮的乡下妹子,但是她的头发特别的乌黑闪亮,整个片子里都挺自信的在唱:“城里的人呀,乡下的人呀,哪个最漂亮?” 这么多摊位,东西卖给谁啊?广场上已经没人跳舞啦。 好多区县的广场就是这样,跳舞的时候才有人。平时那附近稀稀拉拉的,人少得很,在广场周围做生意肯定亏死。 但是这里的情况却并非如此,伞下的摊位上贩卖着各种与附近重要单位和衙门默契配合的商品。 不是有两大两所学校在吗?不是有镇上唯一的医院在吗?能用医保卡的那种。不是还有乡政府吗?十里八乡要到这里来办事的人多惨了。 没人跳广场舞了,可白日里进出这些单位的人还很多啊。 哦,还有邮局! 于是又衍生出了专门代人写信的各种识字先生。自己带一根矮凳子,再带一张高脚凳,凳子上摊一本空白的信纸,一瓶墨水,搁一支钢笔,便可开张做生意了。 昨日胡为在附近游荡,看见这幕情景的时候,十分震惊。 新世界的大门再再再次为他打开。 找个面善的、年纪大的大爷,像个老学究,他凑过去问了问价钱。 对方回答说,两元一封家书。 “不论写多少页纸吗?也不论写什么内容吗?” 那老学究从未遇到过这个问题。 因为农村人要让人帮忙写信的,大多是老年人,节约得不得了,电都舍不得用,家里用煤油灯的都有。所以,他们根本就舍不得打个长途电话,写信就成了他们的最佳选择。 大大小小、啰啰嗦嗦的事情,什么家里的土地要撒种了、娃儿要上学了、今年养了两条年猪等你们回家过年等等,唠嗑一样给远在外头打工的儿子媳妇说一说,一般至少要写三页纸才能交代清楚。这些事情要是在电话里说,还是长途,十几块钱嗖忽之间就没了。 这些代写信的人都是实在的,一般都是默认帮你把所有要交代的事情都写完为止。 老学究就回道:“三页纸你还说不完吗?你想要写什么样的信?家书一般就这个价格,其他的书信我得看看情况。”说着,将胡为狐疑的盯了一眼。 可不能帮忙写传播封建迷信反动反社会的,不然会被他连累! 那老学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