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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梦见自明了。”沈长华停下筷箸,抬头问:“梦见什麽了?”沈世摇头,他记不清梦的内容,只记得梦的本身,隐隐有一种不祥之感,醒来时总觉得心神不宁,要出什麽事,思来想後,还是决定饭後跟长华一起去看看。沈自明家中无人。沈太太出去打麻将了,就几个下人在家中,说沈自明昨天晚上跟寄流少爷大吵了一架後,就生气把自己关在房里,到现在都没出来过。早饭也不肯出来吃。沈世问:“你们没叫他吗?”下人面面相觑:“夫人说,少爷闹脾气的时候别管,饿他两顿就知道饿了,自己出来了。我们就没……不过寄流少爷早上倒是过来了,不过到现在也没……”“荒唐!”沈世一甩袖,就疾步朝沈自明房中走去。沈长华与和尚紧跟其後。沈自明家的宅子不大,不多会儿就到了他的寝卧门前。立夏的园子里,已有了蝉的初鸣。太阳明晃晃的笼罩著宅院,园子里几棵光秃秃的树,在地上投下一片枯老的光影。沈世觉得,自己的手心已冒出了冷汗。他想举起手敲门,可是发现,自己竟连抬手的气力都没。还是长华,从背後扶了他一把,而後,连门都没敲,直接就将门一把推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瞬间,鲜红淹没了沈世的眼。释心合掌,念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只见房内,一片血海。血海中,跪坐著一人。那是沈寄流。沈寄流的怀中,躺著一个血人。脸孔惨白成一张纸,已然认不出,那是平日里笑声爽朗大大咧咧的沈自明。第二十九第二十九章:第一眼的时候,沈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以为只是近来身体不好,产生的幻觉。但飘荡在耳边的那声南无阿弥陀佛,鼻尖的血腥气味,满目的鲜豔红绸,令他不得不承认──侄子死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几乎将他击倒,但他偏偏面上不肯表现出一分一毫。那东西在看著,就是要他痛苦,就是要他恐惧。他沈世偏不如它所愿。沈自明死的很不好看,身子各大动脉处都被凿了血洞,可谓生生血尽而亡。屋子里到处都是粘稠的鲜血,无处下脚,血泊中唯有沈寄流跪在那儿,静静地拥著怀中近乎干瘪的人。他听见了门口的动静,抬头望过来。他的眼神非常平静,没有悲伤,没有愤怒。他轻轻说:“自明去了。”那语气就像在说,“自明睡著了”一般。几人都不知道该说什麽好。和尚不忍心,默默闭上眼,诵起了超度经。沈世刚想走进去,便被长华一把拉住。长华说:“我去。”沈长华踏进去,鲜血染红了他长袍的衣角,他来到沈寄流身边,将他扶起来,然後将沈自明的尸体抱上屋内唯一干净的床,放好,盖上被子。“你现在是要回去休息还是在这里陪著料理後事?”他问。沈寄流看了一眼床上的沈自明,淡淡地说:“他的後事我来料理罢。”沈长华便道:“那好。我去通知婶婶。”交代下人谁都不许靠近这边的房子,几人一起将房内的血迹清扫干净後,沈母赶回来了,脆弱的女人,得知儿子的死讯,提著一口气奔回来,见到的第一眼,便直接昏厥过去。下人们不知发生了什麽,只知道家中少爷突然去了,去的蹊跷,尽管家中主人下了禁令眼睛流言,却还是抵不住私下议论纷纷。後事很繁琐,一直忙到半夜才结束。沈自明的尸体被放在棺木中,停靠在家中大堂,长明灯火,黑白幕布。镇中习俗,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为大不孝,不能丧事喜办挂红,只能简单处理。沈中书也赶来了,跪在沈自明的棺材前,哭的不成样子。沈世听的头疼不已,走出灵堂透口气。和尚见状,跟了过来,晦暗的烛火下,他见沈世的脸色格外苍白,有些关切地问:“沈先生没有事吧?脸色不太好。”“无碍。”园中一片寂静,只有沈中书轻轻抽泣的声音。沈母因为丧失爱子,精神恍惚,已不能出来主持丧事。一切都是长华亲手cao持的,而沈寄流……沈世回头。沈寄流正站在棺边,默默地凝望著沈自明。脸上表情平淡的很,也瞧不出喜怒哀乐。和尚突然说:“贫僧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沈世道:“你说。”“为何沈少爷死的蹊跷,这家中,却没有一个人质问死因。”沈世静默了片刻,道:“从前,这镇中还是有法律的东西存在的。但这所谓的法律,也是由人而定。去年,那人也死了,所以这镇子里,算是没有秩序的束缚了。就算质问,也得不到答案。”和尚听他说完,沈思了片刻,过了会儿,又道:“之前你叫我来的时候,我还不完全信。如今却是信了。”沈世面无表情,听後,嗤地一笑。和尚拨弄著念珠道:“这世上的罪孽,一切根源都是缘由放不下啊。”沈世看著他:“大师你有什麽放不下的吗?”和尚道:“自然有。”沈世淡淡地说:“你不是出家人吗?出家人本该六根清净,你有什麽放不下?”和尚道:“人生来就带了欲望,欲乃万苦之根本。我若没有欲,就不会堪不破,正是因为堪不破,才会出家。”沈长华拿了一件衣裳送了过来,披在沈世肩上,说:“别著凉了。”沈世点头:“你进去罢,我在外面呆一会儿就回去。”“嗯。”转身的时候目光正好与和尚撞上。他对和尚斯文地点点头,黑漆漆的瞳孔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沈潭水。和尚望著他的背影,忽地问:“沈先生,这事怕有难度。”沈世抬头望了望没有月亮的天空,道:“只求你到时候能够救他。再等等就好,再等等,只要三天。”下半夜落起了雨,雨势不大,淅沥沥的,寒气略重。长华担心父亲身子不好,催他回去休息。寄流说:“我来守灵堂罢,你们先回去休息。”沈世道:“无碍。”寄流垂下眼睫。过了片刻,他淡淡地说:“我没想过他会死。”那天早上,沈寄流如同往常一样,去看沈自明。前些日子他们吵完架,近来才刚和好,昨晚离去前,沈自明还在念叨,想吃镇子西头的那家豆花儿,让明早寄流过来的时候带一点。沈寄流一心想哄著他。虽然吵了架,虽然两人之间有著肮脏的秘密,但确确实实,这麽多年,他的心里头只有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