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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端皇后离开皇宫的时候,正是开春。恰遇好春光。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知画和她坐在马车上,由北笙架着马,向远方走去。 出了深宫,一直压在卓夷葭心上的沉重,骤然消失。她坐在马车中,撩开车窗的帘子,看着外头天高地阔,白云悠悠。 马车驶向远方,直到消失在京郊。 第五百六三章 陌上花开缓缓归(完) 三年时光如白驹过隙。 又是一个初春。天上落着淅淅沥沥的秋雨,染了一地的凉。 江南小乡,路边驿站外站着个小厮。双手拢在袖子里头,看着不时走过去的行人,吆喝着‘住店住店,上好的客房,新摘的茶叶哟。’ 这客栈在一处偏僻的小乡,平日里除了过客,几乎看不到行人。客栈掌柜最爱的便是这样的雨天。 连绵不断,淋开了路边斑斓的野花,却是淋蔫儿了来来往往的行人。 行此路过的人几乎不得不停在这儿歇上一碗。 驿站的挂布在春风中摇晃,早已被雨淋湿透。 那站在驿站外揽客的小二不停的吆喝着。旁边行人匆匆走过,又回来,看着这客栈挂布,又看向里头:“小二,你这里头多少钱一夜?” 那小二伸出两根手指,摆了摆:“二两银子。” “二两?这么贵?”那行人说着,摇摇头,打着个油布袋子便要走了。 “方圆十里可就我们这儿一家驿站呀客官,不住你就只能淋雨过一夜。”小二在那人后头扯着嗓子大声道:“可就最后一间房了呀客官,带会儿没了想住都没有!” 话音消散在雨中,那盖着油布袋子的身影也消失在雨中。 小二看着那人的身影,撇撇嘴,回过头,继续吆喝起来。 “住店住店,上好的客房,新摘的茶叶哟。” 雨还在下,不大会儿,那去了的人又折了回来。 “我说吧,客官你还不信。这方圆十里就我们一家驿站。”小二看着折回来的行人笑盈盈的说道。 行人走到小二旁边,拿下头上顶着的油布袋子,使劲儿的甩了甩,而后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甩给小二,不忿的讲:“穷乡僻壤还要二两银子,可比京城都贵!” “京城?客官你一看就是没去过京城的,京城那客栈,没有二十两你住的了?”小二接过那人抛来的银子,放在手里掂了掂,而后揣进了怀里。 “走吧走吧,最后一间房给你,今儿也就收工了。”说着,那小二就要跟着那行人往驿站里走去。 行人一边嘟囔,一边往里走。一旁拿着的油布袋子上面滴着的水滴到他的鞋面,他转身准备将油布袋子再甩一下,目光一顿。 正准备关门的小二转身,目光亦是停了停,而后摆了摆手:“没房间了,你们去找下一家吧。” 驿站外才行驶到的马车上,马夫带着斗笠,微微垂着头。他手上拿着赶马的长鞭,道:“劳烦问小哥一句,可能腾出一间屋子。价格贵一些也无所谓的。” 马夫的声音有些冷,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凌厉。两人皆是心生惧意。 正准备转身走进去的行人停下。又转头看向马车上的车夫。 他其实睡地下也可以的。不用淋雨就行。 小二目光扫过简朴的马车,撇了撇嘴:“你能出多贵?” “十倍可好?”那马夫头也不抬,都不带想便脱口而出。 “十倍?”小二跟行人皆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带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男子。 小二咧着嘴,瞪着眼睛道:“你晓得十倍是多少吗?” “可是二十两!京城都能住一夜了!”行人站在小二旁边,讶然接道。 话音还未落,那马夫便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伸手一丢,稳稳的落在那小二的怀里:“这里头五十两。便劳烦小哥找一间上好的屋子吧。” 小二接过,掂了掂,看着里头的银子,而后苦着脸看着那车夫:“这么多钱,可是屋子真没了!” “可以去我那儿住一晚,我睡地上!”那行人目光从小二手里的银袋子上扫过,看向那车夫。 那车夫摇摇头:“我们夫人不与人同住一屋。” “哦,是夫人啊。”那行人恍然,转头看了看小二。 那小二一灵光:“哎要不这样,这位客官跟我睡柴房,你们就睡这位客官的房子,可好。不过那屋子是下房,可没有那么整洁。”说着,小二转头看着那行人:“银子咱们俩平摊。” 行人点头。 马夫见此,道过谢。转身对着马车里头低身道:“夫人,可以了。” 话音落后,他下了马车,拿出杌子,放在车辕旁。而后弯腰在一旁。 小二与行人定定的看着那马车的车帘撩开,而后从里头走出一位聘婷的女子,面上冷若冰霜,却是好看极了。衣裳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布料,鞋子也是,头上的碧钗也是。是些什么做的他们不知道。 只知道好看极了。 小二与行人对视一眼,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夫人。 那女子走出来,缓缓撑开伞,而后转身,伸手,撩开车帘,对着马车里头轻声道:“主子,下车罢。” 小二跟行人惊呆了下巴,直直的看着里头走出来的女子。 可惜了,带这个面纱。不过光是面纱外的那一双眼睛,顾盼生姿,盈波流光。女子伸出手,由旁边的女子搀扶着下了马车,莲步轻移,仪态端庄美好。这一比,将才的女子可不就成了丫鬟。 站在一旁的马夫忽而抬眼,眼锋狠厉的扫过小二和行人。看愣眼的两人背后一阵冷汗,赶紧低下了头。 马夫这才转头,看向下了马车站在驿站外头的女子:“夫人稍后,我先去看看屋子。”说着,变要那小二带路,走向客栈里头。 外頭杏花春雨,小路上石板的縫隙中,長出的楔葉菊在春雨中搖晃著綠莖。 女子转头,伸出白瓷一般的藕臂,轻轻接着春雨。目光落在远处的楔叶菊和野花上。 不大会儿,那车夫走了出来,黑着脸,看着那带面纱的女子摇摇头:“里头连一张床都没有,就是铺着的一块儿布。” 连柴房都不如。